第 六 章(第15/26页)

张玉朗呆然不知如何接下去,只有听她继续说道:“我只是要坚持一点,我交给你的是一个清清白白的身子,是一份完整无缺的感情。”

张玉朗道:“意娘,你多心了,我绝不怀疑你的清白,我也一直认为你的感情是完整无缺。”

谭意哥摇摇头,叹了口气道:“不,现在我仍是一个在籍的歌伎,你懂吗?”

张玉朗道:“我懂,我知道你的意思。”

他指着臂上的那颗守贞宫砂痣道:“你要保持住这一点贞砂,一直到你身子自由时才交给我,对吗?”

谭意哥低声道:“是的,而且我在那时交给你之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的牵扯了,一辈子只有你这一个男人,我可以连别人的面都不见。”

张玉朗道:“难道你现在给了我,就无以守贞了吗?”

谭意哥道:“那当然不是,我可以守住我自己,但是却无以全信。”

张玉朗道:“意娘,你太偏着了,你我之间,难道还信不过吗?”

谭意哥叹了口气道:“玉朗,别说得这么肯定,天下事很难说,人事更是难以测定,这个时候,我们可以绝对地相互信任,但是未来的岁月中,将会发生什么,我们都是难以逆料的,因此,我必须有点凭藉。”

张玉朗诧然道:“凭藉?什么凭藉?”

谭意哥指着那臂上的字贞砂痣道:“就是这个。”

张玉朗道:“这个能作什么凭藉呢?”

谭意哥道:“要有这一点鲜红在,我可拼却头颅,溅血舍命,也不让它消失。”

张玉朗笑道:“守贞宫砂那只是内廷宫中用来查验宫女之用,一般民间的女子,根本就不用此法。”

谭意哥道:“我这个职业就需要了。”

张玉朗笑了一下道:“意娘,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在这一行职业中,恐怕也只有你一个人是如此的。”

谭意哥庄容道:“所以我才特别重视,而且说句良心话,一痣在身,也比较容易保护我,有时遇上些蛮缠死缠的客人,可以用此作为推托,玉朗,你体谅我一点,最多不出三五个月,我就脱籍了,那时就由得你如何了,因为我是自由之身后,可以足不出户,守定你一个人了。”

张玉朗顿了一顿,终于息下了胸中的热情之火,叹息了一声,轻轻地道:“意娘!你的意思我全明白,我很抱歉,实在我在娶你之前,也不该有此要求的,而我要如此做,也是坚定我的决心。”

谭意哥笑笑道:“你不像我,别把事情想得那么死,你上面还有高堂老母,你的终身大事可由不得你作主。”

张玉朗也知道她是在说笑话,笑道:“我作不了主,谁还能作得了主?难道还能由别人来替我娶老婆不成?”

谭意哥道:“别人不能替你要老婆,却能决定你娶那一个老婆,所以你还是安份点,别太早决定什么,当真你能为了你母亲不答应,你就跟她闹翻了不成?”

张玉朗道:“我母亲不会的,她……”

谭意哥道:“玉朗,别说了,或许我对令堂大人,比你还了解一点呢,她到现在,还不放弃你出仕之望,你替你师兄胡天广所做的那些事,不肯让家里知道,这是为了什么,无非是怕她老人家阻止反对而已……”

“那件事情不同,有关于家族的门风声名,设若我失手被执,我家就会担上个盗名。”

谭意哥一笑道:“盗与娼,两者都是恶名,不甘为盗者,又岂能容许一个娼女进门!”

“韩玉娘的事我母亲知道,她并不反对我把韩玉娘领回家去。”

谭意哥道:“带回家去跟娶回家去是两回不同的事!”

张玉朗默然了,他轻叹了一口气道:“好了!意娘,不谈这些了,反正等以后自会分晓的,现在你去赴那个粥会吧,我们回头还是要上妙贞观去的。”

谭意哥换上了一套素净的衣服,不施脂粉,又叮咛了几句,才出门而去。

张玉朗却一直无法合眼,他想了很多事情,最重要的就是谭意哥所提的那个问题了:

“母亲是否会同意自己娶谭意哥呢?”虽然母亲是很开通的,对他的婚姻也没坚持,而且还吩咐过了:“玉朗,你也老大不小了,我们家又是一脉单传,你应该早点成家,快点给我养个孙子,也别太挑剔了,只要女孩儿人品好。家世清白,就是家道差一点也没关系,我知道你不愿意要官宦人家的女儿,那怕就是种田人家的女儿都行,只要你喜欢的,娘就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