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不知道(第5/6页)

“朋友找你?”瑾瑶递一杯给他,随口问了一句。

陌时咬着管子,犹疑了一下,看着瑾瑶说:“女朋友。”

“昕晨是北影毕业的,还在上学的时候就能接到很多小角色,没名气,脸熟,去昆明拍了三个月的片。”

瑾瑶拍拍屁股站了起来,说:“你们是艺术家组合啊。我先走了。”

把梓沁骚扰出来吃川菜,梓沁架着黑框眼镜踩着小高跟一副女博士的派头落座时,瑾瑶喝了口麦茶,笑着说:“梓沁我怎么觉得我俩都不是一个辈分的人了呢?”

梓沁翻着菜单说:“瑾瑶,你知道的,所有的一切从头到尾都不正常。什么理由,什么原因,都该过去了,还给自己正常的人生吧。”

“顺其自然。”瑾瑶给梓沁倒茶。有些人,是心底的化石,知道他永远都不会复活了,但是也知道,他会一直都在。

这些日子,她每天出门,买了一堆雪纺衫,泡了三天酒吧,两天慢摇。

那个有灰色眼睛的俄罗斯男人用口音浓重的英语和调酒师交流时,瑾瑶在一边笑出了声,张开口用顺畅的俄语与男子聊了起来,对调酒师说:“他要杰克丹尼。”

他说:“再加一杯。”

瑾瑶点头:“谢谢。”有多久,她没有听人说过俄语,也没有张口与人说过俄语。她俯首在吧台上,想起深夜的疾驰,她跟着他一字一字地念。

男人说他做乐器生意,报了一家此次来中国合作的琴行的名字,是新街口的小提琴行。他说音乐可以储存人的灵魂。

瑾瑶说:“身体也可以储存灵魂,更方便一些。”

他们一起跳舞,男人说:“我喜欢中国女孩。”

瑾瑶说:“我,喜欢俄语。”

只是别人眼中的是非笑话

中午十二点瑾瑶被陌时的电话吵醒,陌时说:“瑾瑶,昕晨说想约你一起吃饭。她看我手机里和你联系频繁,说既然是好朋友就约出来见见。”陌时在电话彼端语气充满歉意。

瑾瑶随便抓了两下毛躁的头发,裹上彩虹样的粗毛线围巾,套上风衣就出门去了。因而相形之下,叶昕晨她实在会穿,不愧演员的身份。

瑾瑶完全是落拓不振的文艺小青年模样,只顾低头喝着她的绿咖喱汤。

昕晨问瑾瑶:“我们差不多大吧,你哪个学校的?”

学校,好像是遥远的事情了。她报了学校的名字和专业出来。

昕晨眼睛一亮,说:“我中学的好友是你同学,我听说你们专业有个女生快毕业的时候傍大款把人家庭拆了还出去同居了,是真的?名牌大学又怎么样,还不是自轻自贱的料。”

瑾瑶握着汤匙的手抖了一下,陌时的表情也瞬间凝结了起来。

瑾瑶抬起头来,笑着对昕晨说:“是真的。那个人就是我。”而后她起身,放下足够饭钱,转身离开。

陌时飞快地冲了出去,喊瑾瑶的名字,瑾瑶蹿上一辆出租车留他站在路边。陌时握紧了拳头,又颓然松开。

司机问瑾瑶去哪,瑾瑶说:“你先开,我想想。”忽而想起酒吧的俄国男人,于是说:“新街口。”

男人说的琴行很大,瑾瑶下车便看见了。不知他在不在,不在的话看看琴也好。

刚要跨上台阶,便听到小提琴演奏的《别离曲》,这是肖邦的钢琴曲,年少的周末,她和父亲四手联弹,母亲用小提琴顺畅地应和。

瑾瑶说真好听,让人想追着声音一直走。

他把琴仔仔细细地收进琴盒里,中国女孩,你愿意跟着它一直走到莫斯科么?

离开在时光苍凉之前

陌时许久没有出来画画,瑾瑶每每经过他固定的位置发现那里成了一个乞丐的地盘。一再走过那块熟悉的方砖,再一次默默地做了决定。

陌时打开门,手里还拿着一把铅笔,看着面前的瑾瑶,在瞬间的沉默之后轻轻抱了抱她,说:“肖晓说你要去俄罗斯,决定了么?”

瑾瑶点了点头,动作幅度很是微小,“梓沁说,你被昕晨逼婚了?”

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可是瑾瑶拿着陌时给她画过的三十张速写转身带上画室的门时,低声说了句,“对不起”。她说了谎,对每一个身边的人都说了谎。

她卖掉了齐延的公寓,在宣武区的老街租了小小的一室厅,唯一带着的是齐延亲手做的书架和那些砖头一样的词典。她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却离开了所有人。在网络上间歇性地收到他们的消息与只言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