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第7/11页)
专访译者,连译作都没读完可怎么行。她绞尽脑汁地鼓励小周,但小姑娘把头摇成了拨浪鼓,说什么也不肯坚持下去。平白兜了个大圈,事情还是回到她手上。但《浮春之乡》到底有多艰涩,连最勤勉的小周也举起了白旗?
谢光沂翻开书。
超过六百页的浩瀚篇幅,有名有姓的出场人物成百上千,读了后头就忘了前头,专有名词在脑海里打架打得天翻地覆。
昏昏欲睡,哈欠连连。
不行,不能投降。
不能让那傻乎乎的粉红漱口杯实现存在价值。
“砰。”连日的睡眠不足,再加上一剂名为《浮春之乡》的猛药,她眼前一黑,像是脚下踩空了似的笔直坠落,不管怎么挣扎抗拒都无济于事,直接被吞进了无底深渊。若只是打个十来分钟的盹儿也就罢了,等她总算从昏睡的深渊爬回人世间,支起千斤重的眼皮看向挂钟,惊得直接从茶几边跳了起来。
肩上的外套滑落到地板上。
一点半。
客厅的灯光被调暗了,颜欢早已不在茶几另一头。这家伙,有闲心给她披外套,为什么不叫她醒来?
话说回来,颜欢人呢?
谢光沂狐疑地四下转了转。
两室一厅的公寓,厨房和客房都没人,那就只剩下主卧和卫生间了。卫生间的门虚掩着,她犹豫地伸出手,听到哗啦啦的水声,暗叫一声糟糕。还没来得及撤退,隔间的磨砂玻璃门就被人从里头拉开,热腾腾的水汽涌出,两人隔着迷蒙水汽打了个照面。
“醒了?”
颜欢从洗脸台上扯过一条毛巾擦着头发。
谢光沂倒吸一口冷气,捂住眼睛背过身去:“为、为什么不穿上衣啊?”
“带进淋浴间会打湿的。”颜欢走到置物架旁,听声音窸窸窣窣的,似乎是在穿衣服。
“那、那就锁好门啊!”
“我怎么知道你会突然闯进来。”口吻很无辜。
好吧,这件事确实是她理亏……谢光沂闷着头一时间进退不得,就感觉有根指头在自己脑后不轻不重地弹了一下:“睁眼。”颜欢换好了睡衣,一双带笑的眼隔着澄明镜片专注看她。或许是滚烫水汽作祟,谢光沂感觉自己的脸颊轰的一下燃烧起来。
“我明天要早起,不能再送你了,这儿附近又很难打到车,今晚就睡下吧?客房刚打扫过,很干净的。”
怪她意志力不坚定,打什么见鬼的瞌睡,这下所有的退路都被封死,再找不到其他的借口,只能拿家里的大肥猫当挡箭牌:“谢大福在家,我不放心……”
“你还没去过主卧吧?”
“唉?”
卧室是最私密的个人领域,遑论那还是颜欢的房间,在她心中更是打上了最高等级的剧毒标识。正因为如此,她才在搜寻过程中把卫生间的顺位提到了主卧之前。
颜欢的嘴角上扬起来,推开房门。
谢光沂跟在他身后,倏地瞪大眼睛。
“谢大福?!”
卧房墙角有一面锃亮的穿衣镜,大肥猫正凑在镜前拗出各种自以为很英俊的造型,沉迷于镜中那迷人的身影不知今夕何夕。它回头向谢光沂飞了个眼刀,显然已把这间卧室划归为自己的领土,对外人的入侵极为不满。
“为、为什么会在这里……”谢光沂抖着嗓子问。
“你不是总说不放心它单独在家过夜吗?我看你睡得很熟,索性把它接来了。对了,你和房东说过我的事?那位庄先生,我自报了一下家门,他就给我放行了。”
说到底,还是自作孽。之前颜欢留她聊天或吃夜宵,她总拿谢大福当挡箭牌推三阻四,这下遭报应了吧。没想到庄聿也是猪队友,竟然在这种生死存亡的关键时刻反水!
但最令她感到惊悚的是——
“谢大福怎么会愿意跟你回来?”明明是个毁天灭地的死宅,被寄养到宠物店,不把人家搞到关门大吉誓不罢休的反动分子。
颜欢的语气中不乏微妙的愉悦:“我说过的,说不定我们会相处融洽。”
仿佛刻意要拆他的台似的,谢大福适时又扭了一下身,投来两道肃杀视线直直地落在颜欢身上。
谢光沂咂了下嘴:“似乎是你一厢情愿。”
颜欢充耳不闻,走过去蹲下身,挠了挠谢大福的后颈。肥猫先是享受地眯起眼,继而白毛一炸,甩着尾巴警惕地跳开老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