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连云列战格(第8/10页)
杨幺忽道:“秦公子,我信你说的话。”钟昂惊道:“杨天王?”杨幺道:“教主仁慈宽厚,对属下更是推心置腹。王右使若要背叛教主,除了他直属的心腹,谁都不会帮他。当日虽然仇大师、傅鬼王、曾明王和我都遵王右使节制,但王右使绝不敢调动我们去对付教主。他不是只调了一名香主,而是只调得动一名香主。”
钟昂摇头道:“如此一来,我便更不信了。王右使是何等样人?若无把握,怎敢冒险对教主发难?”秦渐辛点头道:“此事我也觉得可疑。我当日和方教主推断,王右使既然发难,便定会倾尽全力致方教主于死地。但我和方教主上山,沿途却并无阻隔。王右使上山后,也是一意和天师派相抗,竟然全不虑及方教主。我本来只道王右使另行伏下高手对付方教主,但杨天王说当时王右使能调动的只有四位法王,杨天王在弋阳,仇大师和傅鬼王都在山上。那位曾明王,我虽没见过,但仇大师却说方教主曾命曾明王传令,可见曾明王也不曾背叛方教主,其中缘故,我可想不通了。”
杨幺沉吟半晌,说道:“仇大师,那位陈谈陈香主,现在何处?”仇释之道:“贵溪一路的转进,是老衲和曾明王率领。陈谈率飞矢队殿后,已然战死。老衲心中也是半信半疑,秦公子虽然是教主忘年至交,却绝无可能知道教中之事,若是信口开河,便决不能知道陈谈所部乃是飞矢队。”
杨幺点头道:“此事日后必有分晓。反正据曾明王说,王右使现下是和教主在一起。以教主的聪明智慧,自能分辨王右使是当真叛了呢,还是为人陷害。不过秦公子,你说当年吕右使也曾背叛教主,未免匪夷所思。”秦渐辛默然半晌,说道:“方教主的为人,当真是没话说。王右使极有可能叛了他,他反出手救他性命。当年吕师囊害得他九死一生,他反为吕师囊遮掩,竟然连杨天王这等教中首脑人物都不知情。”杨幺道:“秦公子的为人,我是信得过的。吕右使叛教之事,莫非是教主跟你说的么?”
秦渐辛道:“我本来只道三位早已知晓,这才说起。早知方教主竟然如此用心良苦,我便不多嘴了。还盼三位守口如瓶,保全吕师囊死后声名。免得辜负了方教主一番苦心。”杨幺、仇释之、钟昂一起点头称是。钟昂便道:“咱们碰见这么一位教主,当真是福气。”
话音未落,屋外忽有人重重的哼了一声。杨幺笑道:“曾明王来了。”秦渐辛循声望去,只见门口不知何时已站着一名身穿白色粗布长袍的中年书生,约莫四十来岁年纪,面如冠玉,三绺长须,相貌俊雅,湛然若神。但不知如何,瞧来却觉有些古怪。细细打量,方才看出,那书生身上长袍布料甚是粗劣,头巾上却镶着一块大如鸡卵的美玉,宝光流动,显是稀世奇珍,腰上系的也是一条玉带,乃是无数玉片辍成,甚是精致。腰间所悬长剑,剑鞘剑柄,全是玉制,浑然一体,便如一整块白玉雕成一般。
杨幺笑道:“曾明王,给你引见一位好朋友。这位秦公子,乃是教主的忘年至交,为人是极好的。”秦渐辛忙站起身来,长揖为礼。那书生白了他一眼,哪里去睬他,忽然鼻子用力吸了几下,抢到那大瓮旁边,伸手入瓮,抄了一口酒便吃。秦渐辛见那书生无礼,心中略觉不快,却听杨幺道:“秦公子不要见怪。这位琅阛明王曾埋玉,性子本来如此,倒不是瞧不起秦公子。”秦渐辛微微一笑,自行坐下,心道:“湖山此地曾埋玉,这曾明王相貌清雅,名字也风雅,偏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曾埋玉吃得一口酒,白眼一翻,说道:“谁说我性子本来如此?我偏偏就是瞧不起这小子。”杨幺脸色尴尬,不知如何分解。秦渐辛心中大怒,脸上却不动声色,笑嘻嘻的道:“多谢多谢。”曾埋玉瞪眼道:“多谢什么?”秦渐辛见他双眉略向下垂,嘴边露出几条深深皱纹,略带衰老凄苦之相,不细看倒也罢了,细细看来,竟是莫名的觉得一阵心酸。一句刻薄的言语到了嘴边,忽然不忍,淡淡一笑,说道:“也没什么,曾明王吃酒罢,不必理我。”
曾埋玉怒道:“你这小子是什么东西?也来使唤老子?你要我吃酒我便吃么?我本来要吃的,你要我吃,我偏偏不吃。”伸手在那大瓮上一拨,那大瓮陡然拔地而起,在空中滴溜溜的转着圈子向秦渐辛飞来,势挟劲风,甚是猛恶。秦渐辛听到风声,便知凭自己的功力无论如何接不住,心念电转,端坐不动,放声大笑。杨幺和仇释之却已同时出手,各抵住那大瓮一端,硬生生将那大瓮来势顿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