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连云列战格(第7/10页)

秦渐辛冷笑道:“方教主对属下推心置腹,可惜属下对方教主却是心怀叵测。”钟昂霍然站起,怒道:“秦兄弟,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秦渐辛未及回答,杨幺已伸手按得钟昂坐下,笑道:“慢慢说,慢慢说。咱们先喝酒。”

仇释之笑道:“正是,正是。只顾着说话,可对不起这瓮好酒了。”伸手拍开瓮口,酒香登时四溢。秦渐辛见那酒色作金黄,粘稠有如蜜糖,光是闻到酒香,便已心怀大畅。他虽并不嗜酒,却也知这是难得的好酒。仇释之取了四个粗瓷大碗,抓住瓮口,便向碗中倾倒,及碗口而止。杨幺笑道:“仇大师便是小家子气,定要倒得这么满。”仇释之哪里去睬他,抓起碗来,喝了一大口,大声辨味,啧啧有声,赞道:“轻灵厚重,兼而有之,好酒,好酒。”

秦渐辛少年时家教甚严,只逢年过节方有机会略饮两杯,其后囚居龙虎山,更是一滴酒也见不到。这时美酒喝在口里虽觉舒畅,却也不知好在何处。杨幺将那碗酒几口喝干,笑道:“这酒难得,我便不糟踏了。我那份留给仇大师尽兴罢。”仇释之大喜,却也无暇理会他,眼见钟昂端起碗便仰脖饮干,一碗酒倒有小半碗流在了衣上、地上。仇释之心中大痛,却也不好不许他喝,痛惜之情,现于颜色。

秦渐辛见到仇释之神色,微微一笑,说道:“钟兄,我先前那句话,你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是不是?”钟昂一凛,登时放下碗来,说道:“正要请教。”秦渐辛沉吟道:“难道杨天王和仇大师也不知么?”杨幺面色凝重,缓缓摇头。秦渐辛叹道:“今日的王宗石王右使,便是当年的吕师囊。”杨幺和钟昂面面相觑,忽然一起大笑起来,仇释之更是一口酒喷了钟昂一身。杨幺笑道:“秦公子,想来王右使你是见过的,当年的吕右使,你只怕没机会见到罢。他们两位的年龄、面貌、身材、口音、武功都完全不同,怎会是一个人?”钟昂也道:“不错,别说是两位法王,就是愚兄少年时,也曾见到这两位同时出现,怎会是一个人?”

秦渐辛一怔,才知他们曲解了自己言中之意,转念一想,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是我那句话说得含混了,原不怪三位会错意。我不是说王宗石和吕师囊是同一个人,我是说,今日的王宗石,便如当年的吕师囊一般。”钟昂止住笑声,道:“那便如何?王右使和吕右使都是本教右使,又都是独当一面,才干见识也都差不多。秦兄弟说王右使便如当年的吕右使,那也说得甚是。”

秦渐辛又是一怔,奇道:“难道三位竟然都不知道?”钟昂愕道:“知道什么?”秦渐辛心中狐疑不定,摇头道:“既然如此,便当小弟没说过。”杨幺一直神色和蔼,这时忽然目光如电,向秦渐辛望来,缓缓道:“秦公子的意思是不是说,当年的吕右使,今日的王右使,都对教主心怀叵测?”他这话一出口,钟昂立时脸上变色,连仇释之也放下了酒碗。秦渐辛缓缓点头道:“原来杨天王毕竟知道。”

杨幺沉吟半晌,方道:“我本来不知,只是心下怀疑。那张玄真武功再强,也强不过教主去。再加上王右使,龙虎山一役竟会如此收场,其中必有缘故。那晚我坐镇弋阳,不曾上山,仇大师、傅鬼王和曾明王也未见到后来情形。以我推想,莫非当时王右使竟然突然和教主反目?”

秦渐辛道:“那晚我和方教主一直在一起,傅鬼王布鬼火阵、天师派内讧、仇大师和那卫道长比拚指力,我都是亲眼目睹的。”仇释之点头道:“不错。老衲一上山,教主便以传音入密之法知会与我,还嘱我毋令王右使得知。”秦渐辛道:“后来仇大师离去,玄真天师暴起发难,重创了王右使。我猜只怕连方教主都出乎意料之外,竟来不及援手。只得救了王右使下山。”仇释之又点点头,道:“曾明王虽然语焉不详,却也是这般说法。如此说来,龙虎山上王右使并未和教主反目。秦公子又怎说王右使对教主心怀叵测?”

秦渐辛道:“龙虎山上王右使固然没有和方教主反目。但方教主身在龙虎山上,却是为王右使所迫。若不是王右使派了陈谈陈香主,率领飞矢队对方教主发难。方教主怎会带了我躲到龙虎山上?”钟昂摇头道:“秦兄弟,不是我不信你的话。但王右使精明强干,若是当真要对教主不利,怎会只派一名香主、一队飞矢队?别说教主武功盖世,就算是杨天王、仇大师,只怕也不将一队飞矢队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