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回:汲烹寒泉窟(第8/10页)

再细细翻阅,登时发现,几乎每本书的字迹都不相同,大半甚是粗劣,显是出自武人手笔,但也有些书法甚佳,直如饱学宿儒所写,更有几本字迹娟秀,显然是女子手笔。秦渐辛越看越奇,苦思良久,忽地想起林砚农所言,江湖中人垂涎天师派《河洛天书》,纷纷上山来偷来抢,却无一人能够下山。登时心中恍然,心道:“原来天师派的臭道士们拿住那些人,便逼他们将本门武学精义撰写成册,收藏于此,显是意图借镜,以收攻玉之效。哈哈,这可不是偷鸡不着倒折一把米么?这些臭道士当真狡猾。”

念及于此,登时便想到:“师父既然认定我是方教主派来的奸细,怎会故意将我囚禁在此?难道他便不怕我看到这些秘籍?便不怕我练成了这些武功作怪?”料想张玄真决计不会如此愚蠢,其中必有什么缘故,但一时实是难以索解。

既然想不出其中缘故,他也就懒得多想,仍是拿了那本《少林拾肆》,在洞外慢慢翻阅。头十余页都是些拳经剑理口诀窍要,他看得津津有味,有时看到文理不通之处,或是别字缺字,便自行在心中纠正补完。反正正自闲得无聊,便当作平日里行酒令覆射一般,每纠正补完得一处,便觉得意,心中喜悦无限。

十余页翻过,便是内功秘法、实用招式,自“黄莺落架”、“通天炮”等基本长拳招式,以至韦陀掌、般若掌、千叶手等等高深武学,连绘画带解说,甚是生动,其中便无费解之处。秦渐辛便觉索然无味,虽明知乃是世人梦寐以求的武学秘本,却也懒得照此习练,匆匆翻过一遍,便即换过一本再看。

他尚不知他这一念偷懒,却是救了自己的性命。原来那些撰写武学秘本之人,皆是命悬人手,逼于无奈,岂肯当真将本门功夫倾囊录出?一腔怨毒之下,所录内功俱都颠倒错漏,招式更是似是而非,其中均故意留下了致命破绽,当真是人同此心。料想天师派诸人修习之后,纵不练气时走火自毙,便是与人交手时自暴其短,总之不得善终。只是料想本派武学江湖闻名,天师派必有所知,是以只有开始十余页的拳经剑诀、武学理路乃是丝毫不假,以期取信。天师派因此折损了数名高手后,早已知晓这些秘本练之有害,近数十年来,早已无人问津。张玄真将秦渐辛囚禁于此,本是用心不善,却好秦渐辛生性疏懒,竟是无意中逃过一劫。

到得晚间,秦渐辛练了一遍“小周天九式”活动筋骨,便即盘膝打坐,运气强行冲突十二正经、奇经八脉中各处穴道关口,每当真气失控,再用《支离经》中心法理顺。一夜下来,只觉精神奕奕,丝毫没有倦意。打火烧饭吃了,仍是倚在大石上,以各门各派的武学秘本,玩那覆射之戏。几次想起始练那“大周天八十一式”,都是练不到一半,便即懈怠,心中只想:“明日再练罢。”于是便明日复明日了。

他既不须顾虑走火入魔,内功修为自是奇速,只十余日光景,已将右手手少阳三焦经二十三穴打通了九穴。这晚凝神冲“濡会”穴,颇为不顺,以支离心法收束真气后,已近午时。伸了个懒腰,正要拿本书来看,却听崖下脚步细碎,一个娇柔的声音叫道:“秦师弟,你在么?”正是张素妍的声音。

秦渐辛心中大喜,脸上却佯作怒色,说道:“你还没打赢我哪,怎么便叫起师弟来了?”张素妍笑道:“左右不过一顿饭功夫,你便得乖乖认输。先叫你一声,又值得甚么?哎哟,背着这些柴米油盐的,可累死我了,你还不来帮我。”

秦渐辛忙上前帮她卸下背篓,才刚放在地上,尚未直起腰,便觉脑后风声,显是张素妍偷袭。

若是半月之前,秦渐辛只怕要待她拳脚及体方能警觉。但此时秦渐辛小周天已通,内力固然精进,耳目之灵敏、应变之迅捷也已与半月前不可同日而语。听得风声,竟不回头,反手便拿向张素妍手腕,正是“六爻擒拿手”中的一招“震行无眚”。张素妍这半月中一直在苦练招式应变,见他出手,立时夺位逆拿,却是秦渐辛不曾学过的招式。

秦渐辛虽不知如何拆解,但应变奇速,左手在地上背篓上一撑,已从背篓上跃过,笑道:“怎么?偷袭么?”张素妍一拿不中,也不追击,笑道:“我本来还疑心你是吹牛,原来你的功夫当真不坏。”秦渐辛脸上微微发烧,强笑道:“你武功也进步了很多啊,变招不慢,不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