敦威治恐怖事件 The Dunwich Horror(第14/22页)

星期三的晚上像以往一样开始,但结束的方式就远远没那么乐观了。那晚,山谷里的夜鹰嘶吼得异常不依不饶,以至于很多人都无法入睡,而凌晨三点左右,所有的共线电话都颤抖着鸣叫起来。接起电话的人都听见另一头传来了夹杂着恐惧与疯狂的尖叫声:“救命!噢,上帝!……”一些人仿佛听见惊叫声退去后,另一头紧接着响起了碰撞声。然后,便是一片死寂。没有人敢采取任何行动,也没有人知道电话是谁家打出的,直到第二天清晨。接了电话的人家开始给线上的各家各户打电话,最终,他们发现只有弗赖伊家无人接听。一小时后,当一队匆匆集结起的村民手持武器奔往位于山谷尽头的弗赖伊家时,真相揭晓了。现场很恐怖,但这也并不意外。地上出现了更多的碾痕和巨大的脚印,可房屋已经不在了,它已完全塌陷,像个蛋壳一样,而废墟之中活不见人死不见尸,只残留着恶臭与黏稠的焦油。埃尔默·弗赖伊一家自此从敦威治蒸发了。

VIII

与此同时,在阿卡姆一间房门紧闭、书架环绕的屋子里,恐怖事件再次暗暗地揭幕,进入了一个不那么喧嚣、但更加骇人的新阶段。威尔伯·维特利那本奇怪的手写本记录或日记之前被送往了米斯卡塔尼克大学供人翻译,然而不论古代语言专家还是现代语言专家,都对其又是困惑又是担忧。就连这本手稿用的字母属于哪种语言,都没有一个权威人士能给出答案,尽管人们认为,它大体上类似美索布达米亚平原上使用的那种杂糅了各种成分的阿拉伯语。语言者们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这些文字是由生造的字母表写成的,为的是达到加密的效果;不过,任何已知的密码学手段似乎都不能解密这段文本,哪怕他们已经假设手稿可能是用任何一种既存的语言写成的,并以此为基础进行过各种尝试。至于从维特利家搬来的那些古籍,虽然它们读来十分有趣、引人入胜,在某些方面似乎还能给哲学家及科学家提供一些崭新却可怕的研究思路,但在解读那份手稿上没起到任何作用。其中有一本自带铁制搭扣的古书,又是用另一种未知的字母写成的——这种字母与手稿的字母大不相同,且很像梵文。老旧的手稿最终被交给了阿蒂米奇博士全权处置,一来是因为他在整桩维特利事件中扮演了特殊的角色;二来是因为在古代及中世纪的神秘学用语领域,他拥有广博的语言学知识与技能。

阿米蒂奇想到了,这种字母表可能是某种被禁的教团秘密使用的文字,流传自古老的时代,且从萨拉森巫师那里继承了不少仪式与传统。不过,他没把这一点当回事:毕竟,他推测这种字母在此只是被用来给某种现代文字加密而已,因此没必要追究这种符号本身的来源。他认为,考虑到这本手稿是大部头,其作者应该不会自找麻烦,用母语以外的语言来写下它,更别提使用什么特殊用语和咒文了。于是,他一开始就假设作者用的是英语,以此为基础来尝试破解手稿。

见到同行们屡次受挫,阿米蒂奇博士明白,这个密文相当艰深复杂,简单的手段不可能破解它,连尝试的价值都没有。整个八月下旬,他都一头沉浸在庞大的密码学知识里头,查遍了他所在的图书馆里的所有资料,夜以继日地埋头于各种艰深的书籍中,包括特里特米乌斯的《密码术》,吉安巴蒂斯塔·德拉·波尔塔的《书写中的隐蔽字符》,德·维吉尼亚的《密码条约》,福尔克纳的《秘密信息之艺术》,戴维斯与希克尼斯写于十八世纪的论文,以及其他公认的当代权威学者如布莱尔,冯·马滕还有克吕贝尔的《密码学》他一边研读这些书,一边尝试破解手稿,最后,他总算确信摆在自己眼前的是世上最精妙机巧的密码,它由一组组像乘法表一样排列、相互对应的字母构成,搭配任意的密钥以传达信息,但这些密钥只有最初编写它的人才知道。在阿米蒂奇阅读的那些书籍中,似乎古书比近现代的书更具有参考价值,于是他得出结论:手稿采用的密码拥有非常悠久的历史,无疑是由一群神秘学实验者历经久远的时光传承下来的。有好几次,他似乎快要看见真相的曙光了,却都遭遇了始料未及的障碍,以挫败告终。接着,九月将近时,终于有了拨云见日的兆头。有些字母总是出现在手稿的某些位置,如今他可以毫无疑问地确定它们的真面目了;此外,手稿的确是以英文写成,这点已经显而易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