潜伏的恐惧 The Lurking Fear(第8/12页)

与此同时,大量有关公馆和风暴山的邪恶奇闻也传开了。人们加倍小心地避开了那个地方,口耳相传间,传说也掺进了谣言。那个地方一直无人问津,直到1816年,棚户居民们发现那里的灯光已经很久没有亮起来过了。当年,一群人去那里进行了调查,发现房子已经废弃,部分房屋受损严重。

公馆里没有发现骸骨,由此推断,他们更可能是自己离开了此地,而不是死在了这里。这个家族似乎几年前就已经离开这里了,公馆四周建造的穷困棚屋显示家族在迁徙前繁衍了不少人口。从腐烂的家具和散乱的银器可以看出,家族的文化水平后来下降到了很低的程度,在他们离开前就已经很长时间没有人用过这些器物了。尽管可怕的马登斯一族已经离开了,人们对于这座闹鬼的房子仍然心存畏惧,每当有古怪的新故事在这些堕落山民间传开时,人们的恐惧就变得越发强烈。公馆就伫立在那里,人们遗弃了它,又畏惧着它,还将它与扬·马登斯复仇的幽灵联系到了一起。就在我挖掘扬·马登斯的坟墓那个夜晚,公馆依然伫立如故。

我之前形容自己这场漫长的挖掘是白痴一样的行为,因为从这个行为的目的和方式来看,确实像个白痴所为。我很快就挖出了扬·马登斯的棺材,如今里面只有尘土和硝石了。看到此我满怀怒气,失去了理智,又笨拙地往他躺卧之处下方更深处挖了下去,定要挖出他的幽灵来。天知道我到底期望挖出什么来,我只知道自己正在挖掘一个人的坟墓,这人的幽灵会在夜间无声潜行。

我说不清楚自己到底往下挖到了怎样骇人的深度,铁锹突然一铲子挖穿了地面,紧跟着我的双脚也一起陷了下去。在当时的情况来看,事情发生得太可怕了。这个地下空间的存在论证了我疯狂的推论。我向下掉得不多,掉落时提灯熄灭了,我改用手电筒照明,发现这是个窄小的水平隧道,隧道两端都向无限远处延展出去。隧道大小足够一个成人在里面匍匐前行,即便如此,在那种时候也没有哪个精神正常的人会尝试做这种事情。但我处在狂热之中,一心只想挖出潜伏的恐惧,早已丧失了理智,也浑然忘记了这里危险、肮脏的处境。我选择了朝着房子的方向,就不顾一切地爬进了狭窄的地洞。我迅速地扭动身体,在黑暗中摸索着前进,手电筒一直在我身前,但我几乎没有怎么用它来照明。

什么样的语言可以形容这样的场景:一个男人迷失在深不可测的地下,嘴里喘着粗气,用手扒着土,扭动着身体,疯狂地爬行在深陷地底的曲道那亘古的黑暗之中,全然丧失了时间、安全、方向的概念,也忘记了自己的目标。这实在有些骇人听闻,但我当时就是这样做了。我爬了太久,久到连人生都褪色成了遥远的记忆,我也成了活在幽暗地底的鼹鼠与蛆虫中的一员。事实上,在地下无休无止地爬行许久之后,我才无意间想起要把早被我忘掉的手电筒拧亮照一照,阴森恐怖的灯光照见洞壁是结块的黏土,地洞或曲或直地向前延伸着。

我打着手电筒爬了一段时间,快把电池用完了,这时通道突然向上陡峭爬升,我只好改变前进的方式。抬眼一瞥,我毫无防备地看到远处有两点恶魔一样的反光,那是我快要没电的手电筒发出的光反射了回来。这两点反光确定无疑透着恶毒,激起了令我发狂的模糊记忆。我不由自主地停了下来,大脑已经反应不过来要往后退。那双眼睛向我靠近了,但我还分辨不出拥有这双眼睛的是什么东西,只能看出它有一只爪子。但这是一只怎样的爪子啊!这时,从我头顶上方很远的地方传来一声微弱的轰隆声,我认出了这声音,这是山间狂野的雷鸣。雷声大了起来,散发着歇斯底里的怒气——我一定是往上爬行了一段时间,所以现在距离地面很近了。在雷声轰鸣作响的同时,那双眼睛仍然怀着空洞的恶意盯着我。

感谢上帝,我当时并不知道它是什么,不然我早就被它吓死了。在经历了一段可怕的对峙后,一声雷鸣把它召唤了过去,这才使我得救。在我无法得见的外界空中劈出了一道雷电,这是此地常见的那种雷电,我此前已经在不少地方注意到它们造成的恶果,它们翻搅地面留下裂隙,还有尺寸各异的雷击石。雷电带着独眼巨人般的激怒,撕裂了那个该死的坑道上方的地面,土石崩塌让我一时什么也看不见、听不见,但还不至于让我完全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