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0 我们起航了(第8/13页)
我还是一点都不放心,但似乎我也没什么事可做。他一动不动地躺着,匕首紧握在胸前,像个石俑一样。
“去。”詹米又一次说道,嘴唇微微动了动。
就在舱房门外,走廊尽头阴暗的角落传来一阵骚动。我仔细一看,发现是穿着丝绸衣服的威洛比先生,正下巴倚着膝盖蹲在地上。他分开双膝,礼貌地点了点头。
“别担心,尊敬的第一夫人,”他温声细语地说,“我看着。”
“好,”我说,“继续盯着。”然后便万分苦恼地去找菲格斯了。
我在后甲板上找到了菲格斯,他和玛萨丽在一起,正双双凝视着船尾上方几只白色的大鸟。菲格斯的神情倒让我感到放心了一些。
“我们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有人想杀害大人,”他解释道,“货仓中酒桶的事可能只是意外——我见这种事不止一次了——比如库房着火,但——”
“等等,小菲格斯,”我抓着他的袖子说,“什么酒桶?什么着火?”
“哦,”他惊讶地说,“大人没告诉你?”
“他虚弱得像只狗一样,除了让我问你以外,别的什么也讲不出来。”
菲格斯摇摇头,用舌头敲着牙齿。“他没有想到自己会晕船晕得这么严重,”菲格斯说,“他总是这样,但每次要坐船时,都坚持说用意志力就可以克服。他的思想是主人,不许自己的行为受制于胃,但离开码头不出十英尺,他就面无血色了。”
“他从没和我说过,”我被菲格斯的描述逗乐了,“真是个老顽固。”
玛萨丽一直待在菲格斯身后,佯装我没在场一样,神态傲慢。然而,听到这一关于詹米的新闻,她扑哧一声笑了。我看了玛萨丽一眼,她慌忙转头望着海面,双颊红得像团火。
菲格斯微笑着耸了耸肩。“你知道他就是那样,夫人,”菲格斯的语气中充满对詹米的爱戴和宽容,“哪怕他就要死了,也不会让我们知道。”
“你要是现在下去看看他你就会知道的。”我尖刻地说。与此同时,我既惊讶又觉得心头有一丝温暖。二十年来,菲格斯几乎日日跟着詹米,但詹米却不会向他承认自己的脆弱,而在我面前,他却能自然地摘下那张坚强的面具。如果他要死了,我会知道的,没关系。
“男人啊。”我摇摇头说。
“大人?”
“没事,”我说,“你和我说说酒桶和起火的事吧。”
“哦,当然,行。”菲格斯用他的铁钩把那一头浓密的黑发梳向脑后,“就是在我见到您的前一天,在珍妮夫人那儿。”
那天我已经回到了爱丁堡,没过几小时,就在印刷厂找到了詹米。那一晚,他和菲格斯还有那六个走私犯一直都在本泰兰码头上。他们用一艘运送面粉的船偷运了几桶马德拉白葡萄酒,打算利用那漫长的冬夜,把这批尚未经过海关审查的酒转移出去。
“与别的酒不同,马德拉白葡萄酒没那么容易浸湿木桶,”菲格斯说,“你无法在海关人员的眼皮子底下把白兰地带出来,因为狗会很快闻到味道,但马德拉葡萄酒不一样,只要都是新装入酒桶里的就没事。”
“狗?”
“有几个海关检察员有狗,夫人,这些狗经过训练可以闻出走私品的味道,比如烟草和白兰地。”菲格斯打消了我的疑虑。海风凛冽,他眯起了眼睛。“我们把那几桶酒安全转移到了货仓——货仓表面上是邓达斯勋爵的财产,但实际上由大人和珍妮夫人共有。”
“嗯。”我说,就像当初知道詹米在皇后大街走进妓院时一样,听到菲格斯这么说,我感到有些反胃,“他们是合伙人?”
“嗯,可以这么说。”菲格斯有些遗憾地说,“大人只有百分之五的股份,是对他找地方以及安排事务的报酬。作为职业,办印刷厂比起开妓院来一点都不赚钱。”玛萨丽没有回头,但我想她的肩膀一定更僵硬了。
“也许。”我说,毕竟爱丁堡和珍妮夫人现在离我们很远,“继续讲,不然我还没搞清状况有人就割断詹米的喉咙了。”
“好的,夫人。”菲格斯充满歉意地点点头。
这批酒被安全地藏了起来,只等重新包装后再出售。几个走私犯先留下来喝了几杯酒来充饥,后来天越来越亮,他们也各自回家去了。其中两个人立马就向詹米要酬金,理由是要偿还赌债和给家里人买吃的。詹米也答应了他们,于是向库房的办公室走去,那里锁着一些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