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在海上 Chapter 10 我们起航了(第5/13页)
我再次点了点头,想起那块花岗岩石板,突然觉得喉咙发紧。人们把它叫作“婚姻石”,那是一块雕刻好的四分之一圆形石板,与另一半拼在一起就是个完整的拱形。当然,我只看到了其中的一半。
“上面写着你的全名,因此我才知道那就是你,在你的名字下面,写着‘克莱尔挚爱的人’。那时候,我不明白为什么——但现在,我自然知道了。”
詹米一边消化着这个故事,一边慢慢地点头:“嗯,我明白了。那样就好,我想如果还能回到苏格兰,一直和你在一起——或许‘什么时候’并不重要了。”他像往常那样,咧嘴笑了笑,转念又说:“这也意味着我们会找到小伊恩。我和你说,外乡人,找不到小伊恩,我也不会再踏进苏格兰一步。”
“我们会找到他的。”我的心中有种从未觉察到的确信。我站在詹米身后,将一只手放在他的肩膀上,望着远处渐渐消失的苏格兰海岸。
夜幕降临时,苏格兰海岸完全消失在浓雾中。詹米感到寒冷刺骨,脸冻得像纸一样白,我不得不让人把他扶了下去。
船上除了船长室以外,只有两间私人小舱房。如果菲格斯和玛萨丽只有得到正式的祝福后才能同居,那显然詹米和菲格斯要睡一间房,而我则和玛萨丽睡另外一间。不管从哪方面来讲,这次远行注定会很艰苦。
我本以为,如果詹米看不见海平面的上下起伏,晕船的症状可能就会轻一些,但还是没有。
“又吐了?”菲格斯说,此时正值午夜,他用一只手肘撑着床,困倦地坐了起来,“怎么会呢?他这一天什么都没吃!”
“是啊,”我双手抱着脸盆,艰难地穿过狭小拥挤的空间,侧身向门口走去,同时努力用嘴来呼吸。由于双脚尚未适应甲板上上下下的颤动,我有点难以保持平衡。
“这儿,夫人,我来吧。”菲格斯光着脚跳下床,摇摇晃晃地走到我身旁,伸手拿脸盆时差点把我撞倒。“你该去休息了,夫人,”他说着便接过了脸盆,“我会照顾好他的,放心。”
“嗯……”我说,床铺在这时无疑是最诱人的。这真是漫长的一天。
“去吧,外乡人,我没事。”詹米说。墙上挂着一盏小油灯,微弱的灯光下,詹米脸上一片惨白,闪烁着点点汗珠。
毫无疑问他说的是假话,可与此同时,我在这儿也帮不上什么忙。我能做的那点小事菲格斯也可以,而我也想不到别的治晕船的方法了。我们只能寄希望于杰拉德所说的,当“阿尔忒弥斯”号逐渐进入大西洋时,詹米的晕船症状自然就好了。
“好,”我不再坚持了,“也许明天早上你就好些了。”詹米全身都颤抖着,他睁开一只眼,呻吟了一下,很快又闭上了。
“不然我可能就死了。”詹米说。
听到他这么嬉笑地一说,我放心了些,于是慢慢向昏暗的升降口扶梯走去。这时,匍匐在地上的威洛比先生突然绊了我一下。他正蜷缩在小舱房的门口,突然惊讶地咕哝了一声,发现只有我一个人后,手脚并用地爬进了小舱房,身体随着船来回摇摆。威洛比先生不顾菲格斯的反感,蜷缩在桌子底下,很快又睡着了,圆圆的小脸庞上流露出幸福的满足感。
我的舱房在扶梯的另一头,但我在扶梯那儿站了一会儿,呼吸着从甲板上面吹进来的新鲜空气。船上尽是各种各样的声音,四周的木材不停发出吱吱的声响,船帆被风吹得啪啪直响,各种绳索也嘎吱哀鸣,甲板上似乎还传来了某个人叫喊的回声。
尽管船上一片纷乱,扶梯口还不断地有冷空气吹进来,但玛萨丽依然睡得很香。这样也挺好的,至少我不必花心思和她尴尬地讲话了。
然而,我还是有些心疼她,毕竟,这可能不是她想象中的新婚之夜。这里冷得没法脱衣服,我也只好和衣而睡。我爬进自己的小床铺,躺下来听着船上的各种声音。我可以听到海水经过船体时咝咝的声音,海面可能就在我头顶一两英尺处,这声音奇妙地令人感到欣慰。伴随着风声以及过道里微弱的干呕声,我静静地睡着了。
像其他船只一样,“阿尔忒弥斯”号也很整洁。但这个长八十英尺,宽二十五英尺的空间,此刻却塞进了三十二个男人和两个女人,还有六吨粗略加工的毛皮,四十二桶硫黄,以及足够多用来包装“玛丽皇后”号的铜片和锡箔。可想而知,“阿尔忒弥斯”号的卫生状况已经受到了考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