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1 回归故里 Chapter 02 宝藏(第4/8页)

“所以你去了?”

“哎,我是去了。”他深叹了口气,闲着的那只手游移到我的腰间,“如果不是依然觉得这事与你有些关系,外乡人,我是不会去的——不会越狱的,我是说。”

越狱倒并不很难。囚犯们经常组成小队被带到外边,不是为监狱的壁炉切割泥炭砖用来烧火,就是打了石材拉回去修补狱墙。

对于一个以石楠地为家的人,消失容易得很。活干到一半,他站起来走到一个小草丘背后,解开马裤佯装解手。看守礼貌地移开了眼光,而片刻之后再一回头,就只看见一片空空的沼地,再无詹米·弗雷泽的一线踪影。

“你瞧,要溜走并不麻烦,可很少有人这么做。”他解释说,“我们都不是阿兹缪尔附近的人——就算是,可供我们大多数人投靠的人也已所剩无几。”

坎伯兰公爵的手下做得很成功。就像一位现代人在评估坎伯兰的业绩时说的,“他建起了一片沙漠,并称其为和平。”在这种新型的对外政策之下,高地的很多地区变得荒无人烟——男人不是被杀了,就是进了监狱或流放他乡;庄稼和屋舍被烧了;女人和孩子不是流离失所地挨饿,就是已客走他乡,自寻生路。所以,逃离阿兹缪尔的囚犯,没有家人和氏族的援手,是绝对孤立的。

詹米知道英国指挥官不久就会意识到他去了哪儿,之后便会组织起一场追捕。此外,王国的这片偏远地区几乎没有真正的道路,一个对乡村了如指掌的人步行赶路,比起外乡来的马背上的追兵要更有优势。

他出逃的时候是下午,徒步行走了整个晚上,靠星辰指点方向,第二天日出前便抵达了海岸。

“你瞧,我认识的那个海豹聚居的地方,麦肯锡家族的人大多知道,我还去过一次呢,是跟杜格尔一起。”

潮水很高,海豹大多在水里,游弋于漂浮的海藻间,捕食着鱼蟹。不过,凭借海豹粪便的深色印迹,加上个把闲散的海豹的慵懒身影,他认出了它们聚居的三座岛屿,分布在一个小海湾的唇线之内,由一座悬崖状的山岬守望着。

照詹米对邓肯的指示的理解,宝藏位于第三座小岛——离岸边最远的那座,有将近一英里远。游过去,对一个强壮的男子来说,甚至都是个挑战,而他的精力早被狱中的苦力和饥渴的跋涉消耗殆尽了。他站在崖顶,怀疑这是不是大海捞针,怀疑这宝藏——如果确实存在的话——是否值得他用生命孤注一掷。

“那崖壁残破开裂着,我一走近边缘,就有石块从脚底散落,咚咚咚地滚下山崖。我想象不出如何才能下到水里,更别说游到海豹岛去了。可突然间,我想起邓肯讲的,关于艾伦的高塔的事儿。”詹米睁大了眼睛,目光的焦点却不是我,而是那遥远的海岸,那坠崖的岩石被粉碎性的浪涛厉声吞没的地方。

那座“高塔”真的在那儿。那是从山岬顶端竖起的一柱小小的花岗岩石柱,不过五英尺高而已,而石柱之下岩石掩盖的部分则有一道窄缝,像个小小的烟囱一样,自上而下共八英尺之高,攀爬起来虽然很不容易,却着实为有心人提供了一条可能的通道。

从艾伦的高塔基部到第三座小岛之间起码还有四分之一英里波浪起伏的碧水。他脱下衣服,画了个十字,把灵魂托付给他母亲,便赤身潜入海浪。

他缓缓地游出悬崖沿岸,顶着一个个浪头扑腾着,前进着。虽说整个苏格兰都离大海不远,但在内陆长大的詹米所经历过的风浪也仅限于水流平缓的湖泊和鳟鱼出没的小溪。

咸咸的海水蒙着他的眼睛,怒吼的海浪震聋了耳朵,与波涛搏斗了恍惚有几个小时之后,他再把脑袋和肩膀举出水面稍作喘息,却惊见山岬的影子出乎所料地在他的右侧,而不是他的身后。

“退潮了,我被潮水一起带了出去,”他苦笑着说,“我心想,好了,这下完了。因为我知道我怎么都不可能游得过去了。两天没吃东西,我已经筋疲力尽了。”

他不再继续向前游,而只是仰天舒展开筋骨,把自己放之于海洋的怀抱。饥饿和疲乏令他头晕目眩,他迎着天光合上眼,在脑海中搜寻起凯尔特人祈祷解脱溺水之难的古老韵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