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苏厄德医生给阿瑟·霍尔姆伍德的信(第5/7页)
可怜的露西躺在床上,骨瘦如柴,脸色比平常更惨白,甚至嘴唇都是白色的,而牙龈好像都萎缩到了牙齿里,就像我们有时候在久病而亡的尸体上见到的那样。范海辛愤怒地直想跺脚,但是本性和多年的习惯阻止了他,他又把脚轻轻地放了下去。“快点!”他说道,“把白兰地拿来。”我飞奔到饭厅,拿来那瓶白兰地。他用酒润了润露西惨白的嘴唇,接着我们不断地揉搓着她的手掌、手腕和心口。范海辛俯身下去听了听露西的心跳,在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之后,说道:
“还不是太晚。还有心跳,虽然很微弱。我们所有的工作都白费了,我们必须重新开始。年轻的阿瑟现在不在这里,约翰,这次就要指望你了。”他一边说一边到袋子里摸索,拿出其中的输血器械。我把衣服脱掉,卷起衬衫的袖子。当时已经来不及使用麻醉剂了,因为没有人需要。我们没有任何迟疑,立刻开始手术。过了一会儿——似乎时间并不短,因为无论一个人多么情愿,血液被抽出去仍然是一件很难受的事情——范海辛做了一个警告的手势。“不要乱动,”他说道,“我担心随着血液的输入,她可能会醒过来,这可能会造成危险,会很危险。我要采取预防措施。我要给她打一针吗啡。”随后他立刻按照自己的意图行动起来。效果看来不坏,麻药渐渐加深了露西的睡眠。看到红晕渐渐爬上露西苍白的嘴唇和脸颊,我也暗自感到了一丝骄傲。只有经历过的人才明白,将自己的血液注入到自己深爱的女人的血管里,这是怎样一种感觉。
教授紧紧盯着我。“可以了。”他说道。
“真的吗?”我说,“你从阿瑟那里抽出的比这些多。”
他一边回答,脸上一边现出苦笑:
“他是她的爱人,她的未婚夫。还有更多的工作要你为她、为其他人去做,现在这些已经够了。”
我们完成手术之后,教授来照顾露西,我则用手指压住自己的伤口。我躺了下来,等着教授能够抽空看我一下,因为我感觉到有些头晕和恶心。不久他为我包扎了伤口,让我去楼下喝一杯葡萄酒。就在我要离开房间的时候,他跟了过来,轻声说:
“注意,今天的事情不要说出去。如果阿瑟像上次一样突然出现,也不要对他说。这会吓到他,也会引起他的嫉妒。一定不能说。就这样!”
当我回来的时候,他认真地看了看我,说道:
“你看起来还可以。到那个房间里,躺在沙发上休息一下吧。吃完早饭之后再过来。”
我听从了他的命令,因为我知道这是正确的和明智的。我已经完成了任务,接下来的任务是要保存自己的体力。我感到很虚弱,因为虚弱,我已经无力对眼前发生的事情感到震惊了。我睡在沙发上,但是脑子里还在不断寻思着,露西的病情怎么会突然恶化,她怎么会在没有任何征兆的情况下流失了这么多的鲜血。我想我肯定在梦里延续了这些疑惑,因为无论是清醒还是沉睡,我的眼前总是出现露西脖子上的那些小伤口及其粗糙的、被磨损的边缘——虽然这些伤口很小。
露西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醒过来的时候已经好了很多,也强壮了很多,虽然没有前一天的气色那样好。范海辛看到她醒过来之后,吩咐我来照顾她,他自己则要出去散散步,临走前一再提醒我一步都不能离开。我能听见他在走廊里问人去电报局最近的路怎么走。
露西和我愉快地聊天,似乎丝毫没有意识到曾经发生的事情。我尽量逗她开心。当露西的母亲过来看她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察觉到任何不妥,只是很感激地对我说:
“我们欠你太多了,苏厄德医生,你为我们做了那么多,你现在一定不能再过度劳累了。你自己看起来都很苍白。你需要一个妻子来照顾你,那就是你要做的事!”在她说这番话的时候,露西的脸红了一下,那只是一瞬间,因为她那脆弱的血管无法承受这么长时间向脑部供血。也正因为这样,当她用恳求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脸色已经很苍白了。我对她微笑和点头,将手指放到唇边。她叹了一口气,慢慢地躺了下来。
几个小时之后范海辛回来了,立刻对我说:“现在你回家吧,多吃点,多喝点。让自己强壮一些。今晚我会留在这里,我亲自来照顾这位小姐。你和我必须全权处理好这件事情,不能让其他人知道。这里面有很重要的原因。不要问为什么,你自己来思考。不要害怕任何可能性。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