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城的珍珠 Jewel of cities(第4/6页)
“在我所有的旅行中——我在慷慨的太阳底下旅行过无数城市和国家——从未见过能与此相提并论的奇观。”长脚缓缓摇着秃头,“一座金属桥?”
的确是座金属桥。光滑、沉暗的黑色金属,上面水珠闪烁。它一个桥拱横跨运河,精细至极,桥下空中是蛛网般纤细的线条,桥上是绝对平整的带沟槽的金属板,仿佛在邀请他们。每个边缘都如此锋利,每个曲线都如此精准,每个表面都如此干净,在这个缓缓迈向湮灭的城市里,它依然保持着古朴的风华。“就像刚竣工。”魁呢喃。
“然而它可能是全城最古老的建筑。”巴亚兹冲后面的废墟点头,“尤文斯的伟业尽被荒废,坠落、破碎、被人遗忘,就像从未存在。锻造者的成就却将永垂不朽。事实上,在这个黑暗的地方,它变得更加耀眼。”他喷口鼻息,鼻孔散出雾气,“谁知道?也许它会完好如初一直屹立到时间尽头,那时我们所有人都早已进了坟墓。”
路瑟紧张地看着下面,无疑在想象自己的坟墓。“你确定这桥能走人?”
“在旧时代,每天有几千人跨越这座桥。不,几万人。马匹、车辆、市民和奴隶组成望不见尽头的队伍,从桥两边日日夜夜川流不息。它当然能走人。”菲洛目睹巴亚兹催马踏上金属桥。
“这个锻造者显然拥有……非凡的天赋。”领航员咕哝着打马跟上。
魁一甩缰绳:“他当然有,可惜尽已失传。”
九指随后跟进,路瑟也勉强出发。菲洛却原地未动,她坐在淅沥沥的大雨里,皱眉看着桥、货车和前行的四位骑手。她不喜欢这样,她不喜欢这条河、这座桥和这个城市。每深入一步便愈像是踏进了陷阱——她对此非常笃信。她不该听余威的话,不该离开南方。她与这片寒冷、潮湿、空旷的荒野,与这帮不信神的粉佬毫无瓜葛。
“我不过桥。”她说。
巴亚兹回身望着她:“你想飞过去啰?或者干脆不走了?”
她坐回马鞍上,双手交叉放在鞍桥。“或许我真不走了。”
“出了城再吵罢。”长脚兄弟低声道,紧张地回头看看空旷的街道。
“他说得对。”路瑟劝道,“这地方有股邪气——”
“去你妈的邪气,”菲洛咆哮,“去你妈的。我凭什么过去?我干吗非要过河?你承诺我复仇,老粉佬,结果除了谎话、大雨和难吃的食物,什么也没给我。我凭什么要随你过桥?你给我个解释!”
巴亚兹皱眉:“我师弟余威在沙漠里救了你的命,没他出手,你早已命丧恶土。你答应他——”
“答应?我呸!言语就像风,老头。”她猛地甩开双手,“够了,我收回当初的话。我可没答应做奴隶!”
魔法师发出泄气的长叹,疲倦地在马鞍上前倾身子:“仿佛这趟旅程你不闹很轻松似的。究竟为什么,菲洛,你为什么非把简单的事情搞得如此复杂呢?”
“也许是真神要我问明白,我不知道。种子是什么?”
直截了当。她说出那个词时,老粉佬的眼睛似乎抽搐了一下。
“种子?”路瑟疑惑地低声问。
巴亚兹看着满腹狐疑的众人:“或许不提为好。”
“不行。为防你再昏睡上一周,我要知道此行目的和真正原因。”
“我完全康复了啊。”巴亚兹反驳,但菲洛知道是谎话。魔法师的每个部位都在萎缩,比以前更加虚弱、更加老态龙钟。他或许说话清醒,但远未康复。虚张声势无法让她安心。“我不会再昏睡,你可以相信——”
“我问你最后一次,一个简单问题:种子是什么?”
巴亚兹瞪了她很长时间,她也毫不动容地瞪回去。“那好吧,我们就淋着雨,探讨事物的本质好了。”他驱马下桥,来到岸上一跨远的地方,“种子是高斯德从地底深处挖出的事物的一个名字,正是它造成这里的大破坏。”
“都是它造成的?”九指震惊地问。
“都是它造成的。”第一法师双臂扫过周围无尽的废墟,“种子毁灭了世上最伟大的城市,并永久诅咒了城市周围的大地。”
“也即是说,它是件武器?”菲洛呢喃。
“它是块石头,”魁突然接口,他躬身坐在货车上,没对上任何人的目光,“一块来自下界的石头。一如将魔鬼赶出我们的世界时,它留了下来,深埋地底。它就是异界在世间的化身,是魔法的本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