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伤口 The Wounds of the Past(第4/5页)
“也就是多出了十五位。”
“应是多出十六位才对,而且每一位对旅人都不友善。要列出被谋杀的旧帝国皇帝名单,那可真是眼花缭乱哪。不过,我们不一定会死在他们手上。”
“不一定?”
“噢,天哪,当然不一定!我们沿途要克服的障碍多着呢,尤其是时近冬天的现在。加基斯以东是辽阔平坦、绵延数百里的草原。也许在旧时代,草原上有人居住耕作,笔直的石头路四通八达。但现在那些城镇成了沉默的废墟,大地是暴风肆虐的荒野,破碎的石头路将粗心大意的旅人带往深不可测的沼泽。”
“沼泽。”罗根咕哝着缓缓摇头。
“还有更糟的哪。奥斯大河,环世界最大的河,在荒野中切出一道蜿蜒深邃的河谷,我们必须越过它。河上只有两座桥,一座位于达米姆,也是我们最好的机会;另一座位于奥斯姆,在前者以西一百多里。河上还有些渡口,但奥斯河流速太快,势头太猛,河谷既深且险。”长脚舔舔舌头,“过了河还有破碎山脉。”
“啊?破碎山脉?”
“噢,是的是的,非常高非常险,悬崖陡峭、山涧嶙峋,瀑布突兀,所以才叫破碎山脉。据说山中是有隘口的,但相关地图——如果真有人画下——都早已失传。穿过山脉后,我们乘船——”
“你想让我们扛着船翻山?”
“雇主向我保证山那边有船等我们,虽然我对他如何办到一无所知,山脉之外的土地根本没有人类居住。我们乘船去沙布拉延岛,据说那座岛从海中升起,屹立于世界边缘。”
“据说?”
“仅凭谣言。即便在伟大的领航员组织里,也没人宣称自己去过世界边缘。要知道,我组织的兄弟可是有……这么说吧,五花八门的宣称!”
罗根缓缓蹭了蹭脸,开始后悔没先问清巴亚兹的计划了。“听起来路很长。”
“事实上,没人能设想比这更长的路。”
“走这么远是为什么呢?”
长脚耸肩:“这你得问雇主,我只负责探路,不关心理由。请随我来,九指师傅,拜托别再消磨时间。想扮商人,我们还有很多准备要做。”
“扮商人?”
“这也是巴亚兹的计划。商人才会冒险自加基斯西去达米姆,甚至去奥斯姆,那两地仍是大城市,只是几乎与世隔绝。想发大财就得引进海外奢侈品——古尔库的香料,苏极克的丝绸,北方的查加。只要小命不丢,一个月投资翻三倍!这种商人车队并不少见,而且当然会严加保卫。”
“平原上的强盗土匪呢?他们不正是要抢劫商队吗?”
“这个自然。”长脚说,“所以我们伪装成这样是应付其他威胁,更直接的威胁。”
“更直接的威胁?还有更多威胁?”但长脚已大步走开。
至少在加基斯的某些部分,旧日荣耀尚未完全褪色。荣誉护卫——或者说绑架他们的人——领他们进入的大厅就是这样的部分。
两排大树般的磨亮绿石柱在回音絮绕的大厅里延伸,绿石表面有闪烁的银蔓花纹。高高在上、深邃的蓝黑色天花板描绘出满天繁星,用金线标出各星座的形态。门前有个极深极静的黑水池,映照出一切景物:阴影大厅和阴影中的银河夜空。
帝国专员大咧咧地躺在大厅远端高台的沙发上,面前桌子摆满佳肴。他又壮又肥,脸圆滚滚的,戴满金戒指的手指不时抓起食物丢进嘴里,眼睛却没离开两名客人——或者说两名俘虏。
“吾乃萨拉诺·纳巴,帝国专员暨加基斯总督。”他嚼个不停,吐出一枚橄榄核,果核“砰”一声掉进盘子。“汝号‘第一法师’?”
魔法师低下秃头。纳巴举起高脚杯,用肥厚的食指和拇指夹住杯柱,呷了口葡萄酒,一边观察他们,一边在嘴里漱酒,良久方才吞下。“巴亚兹。”
“正是。”
“咦,吾无他意,”专员用小叉从牡蛎壳里叉肉吃,“但汝此行令吾为难。帝国正值……多事之秋。”他又举起高脚杯,“动荡不宁。”长饮,酒水声,吞咽。“吾之不欲者……破坏平衡矣。”
“动荡不宁?”巴亚兹奇道,“老夫得知沙巴布斯大权在握。”
“彼曾以铁蹄定江山,但好景不长。”专员摘了把黑葡萄,又靠回沙发,一颗颗丢进嘴。“沙巴布斯已……殁,或为毒杀。其人诸子,斯卡罗……高图斯……兄弟阋墙……争权夺利。顾吾土虽经百战,此诚流血之极也。”他吐出葡萄籽。“高图斯据大平原中心之达米姆,斯卡罗则令乃父宿将卡比安引军围之。前番该城重围五月,内无粮草外无援兵……降矣。”纳巴咬了一颗熟透的李子,汁水流下脸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