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 Questions(第5/7页)
“清理干净呗。”格洛塔靠在墙上,身侧依然阵阵抽痛,他用一只颤抖的手抹去汗水,“洗一洗。尸体埋了。”
维塔瑞朝那唯一的幸存者点点头,“她呢?”
“洗个澡。找些衣服。放走。”
“放她回下城,又何必洗澡?”
有道理。“好吧!她做过达瓦斯的仆人,也可以做我的仆人。让她回去工作!”他扭头叫道,朝门口跛行而去。他得出去,这里几乎无法呼吸。
“抱歉让你们失望,但城墙远谈不上固若金汤,至少在目前糟糕的维护……”格洛塔进入达戈斯卡理事会的会议室时,话音小了下去。
这里跟底下的囚室判若云泥。实际上,这是他见过最美的房间。每一寸墙壁和天花板都美轮美奂,错综复杂的几何图案栩栩如生地描绘出坎忒人的传说,图案表面镀金镀银,闪闪发光,呈现明亮的红和蓝色;地板是奇妙而繁复的马赛克;黑木长桌刻出道道涡旋,镶嵌了明亮的象牙片,打磨得光可鉴人;高窗可一览灰尘扑扑的棕色城区及阳光照洒的海湾。
那个起身迎接格洛塔的女人跟周围的华美相得益彰,好似这房间的一部分。
“我是卡萝特·唐·埃泽,”她浅浅一笑,展开双臂,像要拥抱老友,“香料公会会长。”
格洛塔不得不承认她令他印象深刻。就凭这份胆识。她毫无不适地展开双臂,好像我不瘸也不丑不怪,而是跟她一般美貌。她穿一身南方格调的银边蓝丝长裙,裙服在高窗吹进的微风中闪烁,价值连城的珠宝戴在指头、手腕和脖子上。她走近后,格洛塔还闻到一股异香。好甜,跟让她暴富的香料一样。她的香味吸引了他。不管怎么说,我还是个男人,部件没比以前少多少。
“我必须为装束道歉,天这么热,只好将就坎忒人的装束。在这边待了些年,恐怕有点习惯它们了。”
她为装束道歉好比天才为自己的头脑道歉。“你太客气。”格洛塔尽可能——尽那条无用的腿和刺痛连连的背的可能——低头鞠躬,“格洛塔主审官为你效劳。”
“您的到来让我们倍感荣幸。您的前任达瓦斯主审官失踪后,我们一直坐卧不安。”只怕你们中某些人安心多了吧。
“希望敝人能解此谜团。”
“我们也如此希望,”她自信满满地挽起格洛塔的胳膊,“请让我为您介绍。”
格洛塔没动。“谢谢你,会长,敝人能走。”他跛行绕过桌子,一如既往,“你一定是城防负责人维斯布鲁克将军。”将军四十五岁左右,有些秃顶,整齐的军装直扣到脖子,憋得浑身大汗。我记得你,你也在古尔库打过仗。你是个王军少校,出名的混账。混得不错啊,混账一般都混得不错。
“我的荣幸。”维斯布鲁克将军几乎没从文件堆上抬眼。
“久别重逢总令人欣慰。”
“我们见过?”
“我们曾在古尔库并肩作战。”
“是吗?”维斯布鲁克汗津津的脸现出惊骇,“你是……那个格洛塔?”
“正是,如你所说,那个格洛塔。”
将军不住眨眼:“呃,好吧,呃……你近来可好?”
“没一天安生啊,谢谢关心。好歹你升了官,算是安慰。”维斯布鲁克眼眨个不停,格洛塔不再理他,“您一定就是乌尔莫斯总督大人。无比荣幸,大人。”
这位老人是“老”这个形容的最佳代言人:他萎缩的身体包在宽大的总督袍里就像饱满的果皮中萎缩的李子,他的双手这样的热天也在颤抖,光亮的头皮上只有几根白毛。他眯起黏湿的眼睛打量格洛塔。
“他说什么?”总督大人迷惑地盯着他问,“此乃何人?”
维斯布鲁克在桌上倾身,嘴唇几乎凑到老人耳边:“大人,他是格洛塔主审官!前来接替达瓦斯!”
“格洛塔?格洛塔?达瓦斯死哪里去了?”
没人回答。
“科斯腾·唐·乌尔莫斯。”总督大人之子自报姓名犹如这是道魔咒,他朝格洛塔伸出手犹如这是件无价之宝。他是个金发美男子,懒洋洋地摊在椅子里,皮肤晒得很健康,他的灵巧健壮和他父亲的老态龙钟形成鲜明对比。我已经开始厌恶他了。
“听说你曾是个剑士,”乌尔莫斯一脸嘲笑,上下打量格洛塔,“敝人也练剑,可惜此间罕逢对手。咱俩试试?”乐意之至,该死的小杂鱼。腿没事的话,我很乐意试到你屎尿齐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