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埃莉斯·德·拉·塞尔的日记(第56/63页)

我拿过那封信,举了起来。

“那是……?”他眯起眼睛,看着那封信。

“一封本该在我父亲遇害那天送到他手里的信。我是在他房间的地板上找到的。信没有打开。”

看着阿尔诺脸色发白的样子——他显然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我几乎开始同情他了。毕竟他一直都敬爱我父亲。没错,我几乎开始同情他了。几乎。

阿尔诺的嘴巴一开一合。他瞪大眼睛,紧盯着我。

“我不知道。”最后,他说。

“我父亲也不知道。”我答道。

“我怎么可能知道这种事?”

“走吧。”我告诉他。我恨自己话里的哭腔。我恨阿尔诺。“走吧。”

他走了。我在他身后关上门,闩上门闩,然后从后楼梯来到管家的书房,我在那里铺好了床铺。然后我开了一瓶酒。它会帮助我入睡。

1789年8月20日

我被人摇醒过来,眨了眨模糊而充血的双眼,试图看清站在我床边的那个人,他的手臂下面夹着拐杖。他看起来像是韦瑟罗尔先生,但这不可能,因为我的保护人还在凡尔赛,他没法出远门,他的腿受不了旅途颠簸。而且我不在凡尔赛,我在巴黎的圣路易岛,等待着——等待着什么。

“好了,”他在说,“看来你已经穿好衣服了。是时候起床跟我们走了。”

他的身后站着另一个人,那人不安地躲在书房门边的影子里。有那么一会儿,我还以为那是王家学校的雅克,但我错了,他比雅克要年轻。

而我床边的人的确是韦瑟罗尔先生。我猛地抬起上半身,搂住他的脖子,欣慰地哭泣起来。

“悠着点儿,”他用快要窒息的声音说,“你就快把我拽倒了。让我先喘口气,好不好?”

我放开了他,然后跪坐起来。“可我们不能走,”我语气坚决,“等他们来找我的时候,我必须做好准备。”

“谁会来找你?”

我攥住他的衣领,抬头看着他,看着那张因关切而皱起的面孔。我不想放开手。“卡罗尔夫妇派来了杀手,韦瑟罗尔先生。他们派了两个人来杀我,打算为梅·卡罗尔报仇。”

他倚着拐杖,给了我一个拥抱。“上帝啊,孩子。他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杀了他们,”我气喘吁吁地说,“我把他们两个都杀了。我用木桩刺死了其中一个。”我咯咯地笑了起来。

他抬起身子,紧盯我的双眼,皱起眉头。“看起来,你接下来就用两百瓶酒庆祝了一番。”

我摇摇头。“不。我喝酒只是为了帮助入睡,帮我忘掉……忘掉我失去了阿尔诺和父亲的事实,忘掉我对梅·卡罗尔做过的事,忘掉那两个来杀我的人。”我开始哭泣,然后是咯咯轻笑,然后又是哭泣。我依稀意识到自己的举止并不正常,但我就是停不下来。“我用木桩刺死了其中一个。”

“是啊,”他说着,转身看向另一个男人,“扶着她去马车那边,有必要的话抱她上去。她有点失常。”

“我没事。”我抗议道。

“你会没事的,”他说,“这位年轻人是让·比内尔。他和你一样是位新晋的圣殿骑士,不过他不是大团长,也没有喝醉。但他忠于拉·塞尔家族,而且他愿意帮助我们。可你必须得先下床才行。”

“我的行李箱,”我说,“我需要我的行李箱……”

那是——好吧,说实话,我不知道那是多久之前的事了,我也不好意思问他们。我只知道从那以后,我就被困在园丁木屋里的那张床上。最初的几天,我流了很多汗,却坚称自己没事,还因为他们拒绝拿酒给我润喉咙而发怒。接下来,我成日昏睡,但头脑清醒了不少,足以让我明白自己患上了某种神游症——用韦瑟罗尔先生的话来说,叫做“精神紊乱”。

最后我终于恢复到足以离开床榻,再穿上海伦刚刚洗好的衣服。她的确是个天使,而且如我所料,在我离开以后,她和雅克走得更近了。某天早上,韦瑟罗尔先生和我离开木屋,几乎一言不发地走着,但我们都清楚自己要去的是老地方。我们站在那片空地上,瀑布般的阳光透过树枝照射下来,而我们沐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