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第4/13页)
他带着装书的纸袋走到警车前。
穆里根放下车窗。“图书促销?”他问。
“没错。”
“我大概在两三年前买了一箱子的罗伯特・鲁德伦[34]的书,一直想要好好看一遍。我侄子非常喜欢那家伙的书。这些日子我总在想,如果我漂流到孤岛上,带着我那箱子罗伯特・鲁德伦的书,那我就有时间好好读书了。”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警长?”
“什么事都没有,伙计。我只是上这儿看看你住得怎么样了。你记得那句中国的谚语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我倒不是说我上周救了你一命,不过还是想过来看看你的情况。冈瑟家的紫色车子怎么样?”
“很好。”影子回答说,“车子不错,开起来很好。”
“很高兴听到你这么说。”
“我在图书馆看到我隔壁的邻居了,”影子说,“奥尔森太太。我不知道⋯⋯”
“不知道她有什么毛病,屁股被蚂蚁咬了?”
“如果你愿意这么比喻的话。”
“这可就说来话长了。你要是愿意上车陪我一段时间,我可以把整个故事告诉你。”
影子犹豫片刻。“好的。”他钻进警车,坐在前排的副驾驶座上。穆里根开到镇子北面,然后关掉车灯,把车停在路边。
“达瑞恩・奥尔森在斯帝文角的威斯康星大学认识了玛吉,把她带到湖畔镇来。她主修新闻专业,而他学习的,见鬼,好像是酒店管理之类的东西。他们刚到镇上时,很多人的下巴都吃惊得掉下来了。那是十三四年前的事情了。她实在太漂亮了⋯⋯那一头黑色秀发⋯⋯”他顿了顿,“达瑞恩负责管理卡丹市的美国旅馆,从这里往西二十英里。但是似乎没有人愿意在卡丹住宿,所以那家旅馆很快就倒闭了。他们有两个男孩,那个时候桑迪十一岁,小的那个——是不是叫里昂?——还是个婴儿。
“达瑞恩・奥尔森并不是勇敢的男人。他以前是个不错的高中橄榄球队员,但那恐怕是他最后一次有雄心壮志的时候了。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勇气告诉玛吉他失业了。这样过了一个月,也许两个月,他每天早晨开车离开家,晚上很晚才回来,抱怨说他在旅馆里的工作多么辛苦。”
“那他每天做什么?”影子问。
“哦,我也说不准。我猜他可能开车往北到铁木镇,或者到绿湾镇。我猜一开始他可能还在四处找工作,但没过多久,他就开始酗酒打发时间,喝得醉醺醺的,多半还和妓女胡搞,可能还跑去赌博。我只知道,他在十周内把他们两个人共同账户上的所有钱都花光了。玛吉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早晚的问题——嘿,我们跟上!”
他突然发动车子冲了出来,同时拉响警报器和警灯,把一个挂着艾奥瓦州车牌、以七十英里时速从山路上冲下来的小个子男人吓得屁滚尿流。
来自艾奥瓦州的无赖被开了罚单。穆里根接着讲他的故事。
“我讲到哪里了?哦,对了,想起来了。玛吉把他赶出家门,向法院申请离婚。事情演变成一场争夺孩子监护权的恶战。对这种事,《人物》杂志就是这么称呼的:‘监护权恶战’。这说法总让我联想到离婚律师们戴着指节铜套,挥舞着匕首和攻击性武器,彼此恶斗的场景。达瑞恩只获得了孩子们的探视权,除此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那个时候里昂还很小,桑迪年龄就大得多,他是个好孩子,是那种崇拜父亲的孩子,他不让玛吉说一句父亲的坏话。他们失去了房产,是一栋在丹尼尔路上的漂亮房子。她搬进了公寓,而他则离开了镇子,隔几个月回来一次,好让每个人心里都别扭一下。
“就这样过了几年。他每次回来,都会花钱给孩子们买礼物,可留给玛吉的只有眼泪。我们镇上大多数人都希望他再也不要回来了。他父母退休后搬到佛罗里达去住,说他们再也无法忍受威斯康星州的寒冬了。去年他又回来了,说想把孩子们带到佛罗里达去过圣诞节。玛吉说根本不可能,告诉他不要痴心妄想。事情演变得非常不愉快——我不得不赶过去帮忙。家庭纠纷。我赶到的时候,达瑞恩正站在前院里大喊大叫,孩子们吓得抱成一团,而玛吉又哭又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