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第8/11页)
街道的尽头有一个巨大的玻璃箱,里面有一具女性人偶,穿戴得像是吉普赛的算命女巫。
“好了。”星期三大声说,声音盖过了机械音乐声,“办大事之前,最应该做的就是请教命运女神诺恩[8]。我们假设这位女巫就是我们的命运女神,怎么样?”他把一枚黄铜色的上面印有岩上之屋图案的金属币塞进投币口。机器一阵颠簸,运转起来。吉普赛女人抬起手臂,再放下。一个小纸条从投币口弹了出来。
星期三拿起来看了一眼,嘟哝一声,把它折好放在口袋里。
“你不把预言给我看看吗?我会给你看我的。”影子说。
“男人的未来是属于他自己的私事。”星期三表情僵硬地说,“我也不会要求看你的。”
影子把金属币塞进投币口,然后拿到了自己的纸条。上面写着:
每一次结束都是新的开始
你的幸运号码是无
你的幸运颜色是死亡
箴言:
有其父必有其子
影子做了个鬼脸。他把预言纸条折好,放在贴身口袋里。
他们继续往里走,走下一条红色通道,经过很多房间,里面摆放着空椅子,上面放着小提琴、中提琴和大提琴,所有乐器都在自动演奏,或者看上去像是在自动演奏。只要你投入一枚硬币,琴键就会压下去,铙钹撞击,压缩空气进入单簧管和双簧管。影子带着不怀好意的快乐,仔细观察着。他发现机械手在演奏弦乐器的时候,弓弦并没有真正接触到乐器,不是还差一段距离,就是位置偏了。不知他听到的音乐声真的是由这些管乐和打击乐器演奏出来的,还是播放的录音带。
感觉走了几公里的路,他们来到一间名叫“日本天皇屋”的房间。其中一整面墙壁堆满了只会出现在噩梦中的十九世纪伪东方风情的假人,浓眉大眼的机械人鼓手敲打着铙钹和鼓,站在装饰着龙的巢穴里向外瞪视着众人。假人们正演奏折磨人类听觉的圣・桑恩的《死亡舞蹈》。
岑诺伯格坐在长椅上,面对着天皇机器人,手指轻轻敲打着音乐的拍子。笛音嘈杂,钟钹刺耳。
星期三在他身边坐下,影子觉得自己还是继续站着比较好。岑诺伯格伸出左手,先和星期三握手,然后和影子握手。“很高兴见面。”说完,他就坐回去继续倾听,看样子他相当欣赏这段音乐。
《死亡舞蹈》到达狂风暴雨般的高潮,走向不和谐的尾声。所有乐器都严重走调,更增添一种冥世的感觉。之后,一首新曲子开始了。
“你的银行抢劫干得怎样?”岑诺伯格问,“进行得不错吧?”他站起来,有点不情愿地离开“日本天皇屋”和那里面轰鸣的难听的音乐。
“和蛇钻进黄油洞里一样容易。”星期三说。
“我拿屠宰场的养老金过活,”岑诺伯格说,“我没什么过分的要求。”
“养老金持续不了多久,”星期三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
他们穿过更多的走廊,经过更多的自动音乐播放机。影子开始意识到他们并没有按照游客的参观路线前进,而是似乎按照星期三自己的计划走了另外一条参观路线。他们走下一条斜坡,影子糊涂起来,这条路似乎刚刚走过。
岑诺伯格突然抓住影子的胳膊。“快点,来这儿。”他说着,把他拖到墙边一个巨大的玻璃柜子前。里面是一组立体模型,流浪汉躺在教堂门前的教堂墓地里。“醉鬼的噩梦”,标签上的说明解释说这是一个十九世纪的投币观看的机器,最初摆放在英国的某个火车站里。投币口经过改装,适合投入带有岩上之屋图像的黄铜硬币。
“把钱放进去。”岑诺伯格催促说。
“为什么?”影子迷惑不解。
“听我的,你必须看看这个。”
影子塞进硬币。躺在墓地里的醉鬼举起酒瓶,喝了一口。一块墓碑翻开,出现一个伸出双手的僵尸。又一块墓石翻开,墓碑前的鲜花变成微笑的骷髅头。有个鬼影出现在教堂右侧,教堂左侧则浮现出一个长着尖角、令人不安的鸟脸怪物,转瞬即逝。一个灰白的影子,只有噩梦中才会出现的幽灵,从墓碑石悄悄移动到阴影中,然后消失不见。就在这时,教堂的门突然打开了,神父走出来。幽灵、鬼魂和僵尸瞬间全部消失不见,墓地上只剩下神父和醉鬼。神父轻蔑地低头看了一眼酒鬼,然后回到房间里,他背后的门关上了。现在只剩下酒鬼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