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圣安妮的维纳斯(第5/12页)
“你告诉他们,丁波。”兰塞姆说,“从现在开始,我不会多说话了。”
“您累了吗,先生?”格雷斯问,“是不是伤口很疼?”
“不,格雷斯,”他回答道,“并不是因为那个,而是因为我很快就要离开了,我开始觉得这一切都是个梦。一个美梦,你明白的:所有的一切,包括我的伤痛。我想品味每时每刻。我觉得要是我说得过多,这一切都会消失。”
“我想,您不得不走吗,先生?”艾薇说。
“我亲爱的,”他说,“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呢?自从我从皮尔兰德拉返回之后,便不会再变老一日或一个小时。我也不会等到自然死亡。这伤口只有在我受伤的那个世界才能治愈。”
“你所说的一切都有个弱点,就是和已知的自然规律完全相反。”迈克菲说。导师笑着没有说话,他不会上迈克菲的当。
“这和自然规律并不相反。”一个声音从格雷斯·艾恩伍德所坐的角落里传来,她坐在阴影中,几乎看不清。“你说的很对。宇宙的规律永恒不破。你的错误在于认为我们在这个星球上所观测到的小小的规律,就是真正坚固不变的天道;而这些规律,不过是真正的天道所带来的遥远结果,而且更多是事出偶然。”
“莎士比亚从没有打破过写诗之正道,”丁波插进来说,“而正是因为遵守诗艺,他打破了评论家误以为是写诗正道的小小规则。然后小评论家们就称其为‘破格’,可是莎士比亚并不认为他有何破格之处。”
“这也就是为什么自然中没什么是天经地义的,”丹尼斯顿说,“总有例外之处。整体上相当恒定,可并非每一点均是如此。”
“我可没见过有几个长生不死的例外。”迈克菲说。
“你又怎么,”格雷斯太太加重了语气说,“怎么敢指望自己优游于冥界呢?你是亚瑟王或者巴巴罗萨[4]的朋友吗?你结交过以诺[5]和伊利亚[6]吗?”
“你是说,”珍问,“导师……蟠龙王……要去他们的所在吗?”
“他当然会和亚瑟王同在,”丁波说,“其余的问题我也无法回答。确实有长生不老之人。我们尚不知道为何能如此,如何长生不死,所知就更少了。宇宙中有许多地方——我说的就是我们这个星球所在的真实宇宙——确是存在有机生命能永存的地方。我们知道亚瑟王就在那里。”
“哪里?”卡米拉问。
“在第三重天,在皮尔兰德拉,在阿布哈金,那遥远的孤岛,陶尔和缇妮德丽尔[7]的后代在一百个世纪里也找不着。也许只有他一个人?……”他迟疑着看向兰塞姆,兰塞姆摇了摇头。
“这就是罗格雷斯的来历,是不是?”卡米拉说,“因为要和亚瑟王在一起?”
丁波沉默了几分钟,摆弄着他盘子里的刀叉。
“一开始,”他说,“我们发现亚瑟王的故事,绝大部分都是史实。确实一度有一股势力,不断试图冲进这国家,在六世纪时几乎成功在望。我们给其起名叫罗格雷斯——不过是个名字而已。然后……我们逐渐开始以全新的眼光看待整个英国历史。我们发现了其宿命。”
“什么宿命?”卡米拉问。
“就是我们所称的罗格雷斯,总是出没于所谓的不列颠这个宿命。难道你们从没有注意过我们其实是两个国家吗?亚瑟王之后,必有莫德雷德[8];弥尔顿之后,必有克伦威尔;既是诗人的国度,又是店主的天下;养育了西德尼,也诞生了塞西尔·罗德斯[9]。别人称英国人伪君子,又有何可怪呢?可他们误以为这是虚伪,其实,这是罗格雷斯和不列颠之间的斗争。”
他停下话头,啜了一口酒,又继续说。
“很久之后,直到导师从第三重天归来之后,我们才知道了更多的事情。结果是,这个宿命的影响,并非只是从那堵无形的高墙那边伸进来的。有人喊兰塞姆去了坎伯兰[10]一个垂死的老人床边。如果我说了他的名字,你们也会毫无感觉。这人就是蟠龙王,亚瑟王、乌瑟王和卡西贝伦[11]的继承者。我们这才知道真相,原来这些年来,就在不列颠的核心,一直存在着一支神秘的罗格雷斯人;是蟠龙王未中断的世系。那老人是自亚瑟王以来第七十八代蟠龙王:我们的导师正是从他那里获得了职务和祝福;也许明天,也许今晚,我们就会知道谁是第八十代。有些蟠龙王是历史知名的,人们却不知道他们是蟠龙王。其余的,你们都从未听说过。可是在每个时代,他们以及聚集在他们身边的小小一群罗格雷斯人,都是四两拨千钧,以轻轻的一推,将昏睡的英格兰推醒;或以微若游丝的一拉,将英格兰从不列颠引诱其坠入的彻底狂乱中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