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3/3页)
“不如记在脑子里。”索恩说。
兰塞姆说有价值的秘密或许会丢失,他们回答说奥亚撒总会记得的,并且在他认为合适的时候会揭示出来。
“贺洛斯以前有许多诗歌的书,”他们又说,“但现在比较少了。他们说写书破坏了诗。”
洞穴主人身边有许多其他索恩在伺候他,他们似乎隶属于他。兰塞姆起初认为他们是仆人,后来断定是门徒或助手。
那个晚上的对话,对于地球上的读者来说寡然无味,因为那些索恩决定兰塞姆只能回答,不得提问。而他们的提问跟贺洛斯那种散漫芜杂、想象丰富的询问截然不同。他们系统地从地球的地质学问到目前的地理地貌,然后依次问他植物学、动物学、人类历史、语言、政治和艺术。当他们发现兰塞姆对某个话题再也说不出什么时——在大多数提问中很快就会出现这种情况——就立刻放弃这个话题,转向另外一个。经常,他们显然是从广博的基础科学的背景入手,从他口里间接地获取许多知识,远远超过他知道自己所拥有的。兰塞姆试图解释造纸业时,不经意地提到了树木,这便会填补他在粗略回答他们关于植物学问题时留下的一个空白。他讲述地球上的航海术时,会带给他们矿物学方面的启发;他描述蒸汽机时,会使他们更深入地了解地球上空气和水的知识,比兰塞姆自己知道的还多。兰塞姆从一开始就决定开诚布公,因为他感觉到如果不这么做的话,就不像一个贺瑙,而且也不会有任何意义。他们听了兰塞姆讲述的关于人类历史的内容——战争、奴役和卖淫——都惊得目瞪口呆。
“这是因为他们没有奥亚撒。”一位门徒说。
“这是因为他们每个人自己都想成为一个小的奥亚撒。”奥格利说。
“他们没法不这样,”年迈的索恩说,“统治是必须的,可是生物怎么可能自己统治自己呢?野兽必须受贺瑙统治,贺瑙受艾迪尔统治,艾迪尔受马莱蒂统治。这些生物没有艾迪尔。他们就像某人拽着头发把自己往上拔——或者站在平地上想俯瞰整个国家——就像一个妇人想凭自己怀上孩子。”
关于我们的星球,有两件事给索恩们印象特别深刻。一是托举和搬运东西会大量消耗我们的精力。二是我们只有一种贺瑙:他们认为这肯定对我们同情心的狭隘,甚至思想的狭隘,有着深远的影响。
“你们的思想肯定受血统的支配,”年迈的索恩说,“因为你们不可能把它跟另一种血统里漂浮的思想相比较。”
对兰塞姆来说,这是一场累人的、很不愉快的对话。但是,当他终于躺下来睡觉时,脑子里想的并不是人类被揭露无遗,也不是自己的无知。他想的只是马拉坎德拉的那些古老森林。他想,如果从小就看见几英里之外总有一片色彩斑斓的地方,那里曾经有生命居住,现在却永远无法到达,那该是一种什么感觉呢?
【注释】
[1] 巴门尼德(约公元前515年——前5世纪中叶以后),古希腊哲学家。他是前苏格拉底哲学家中最有代表性的人物之一。他认为没有事物会改变,我们的感官认知是不可靠的。——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