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好响的咣当声(第4/7页)

这个架子不大,书都被挤在了一个蜜饯生姜罐和一个瓷牧羊女之间,这个牧羊女是蒂凡尼在她六岁的时候,从一个集市上赢来的。

假如不把那本很大的农场日记包括进去的话,架子上只有五本书,那本日记在蒂凡尼看来,并不能算是一本真正的书,因为你不得不自己去写。架子上还有一部字典、一本每年都要更换的历书,接下来是《羊类疾病》,这本书因为她奶奶在里面插了书签而变得很厚。

阿奇奶奶是一个养羊高手,然而她却把羊叫作“不过是一群装着骨头、眼珠子和牙齿,变着法儿去死的皮囊”。别的牧羊人会走几英里的路来请她去给他们的家畜治病。他们说她有手法,而她自己却说,给羊或人治病的最好的药就是一剂松节油、狠狠地骂一句和踢一脚。书里到处夹着伸出来的纸条,那是奶奶自己为羊治病开的处方。大多数纸条上的处方里都有松节油,不过也有一些包含了骂人的话。

《羊类疾病》这本书的后面是一本小薄册子,叫作《白垩地花卉》。丘陵地的草地上遍布着细小、精致的花卉,比如黄花九轮草和风信子,甚至还有在牛羊的啃食下幸存下来的更小的花卉。在白垩地,花卉不得不以坚韧和巧妙的方式,才能从羊群和冬天的暴风雪中幸存下来。

很久以前,就有人给书里的那些花的图案上过颜色。在这本书的扉页上,工整地写着“萨拉·格力塞尔”,这是奶奶结婚前的名字。她也许觉得阿奇这个姓至少要比格力塞尔好吧。

最后一本书是《精灵故事童书精选》,这本书太老了,它应该属于伊丽莎白时代以前的某个时代。

蒂凡尼站在椅子上,把这本书拿了下来。她打开书,一直翻到了她要找的那一页,盯着看了一会儿。然后她把书放了回去,把椅子放回到原处,打开了餐具柜。

她找到了一个汤盘,然后走到抽屉前,拿出一把她妈妈用来做衣服的卷尺,量起了那个盘子。

“嗯。”她说,“八英寸,他们干吗不说?”

她从钩子上取下来一个最大的长柄平底锅,这个锅可以同时为六个人做早餐,然后又从食品柜的罐子里拿了一些糖果,把它们放进一个旧纸袋里。接着,叫温特沃斯迷惑和郁闷的是,她牵着他一只黏糊糊的手,又朝着那条小河走去。

这里的情况看上去还是很正常,不过她不会让那个东西来愚弄她了。所有的鲑鱼都逃走了,就连鸟也不叫了。

她在岸上找了块地方,那儿的灌木丛大小合适。然后她在紧贴着水边的地方,用最大的力气把一根木头敲进地里,把装着糖果的袋子系在木头上。

“糖果,温特沃斯!”她大叫着。

她紧紧地握着平底锅,然后敏捷地走到灌木丛的后面。

温特沃斯快步朝糖果跑来,想把纸袋拿下来。纸袋没有动。

“我要去玩具屋!”他叫喊着,因为这种威胁通常都会起作用。他用胖胖的手指在胡乱地抓着绳结。

蒂凡尼仔细地观察着河水,它在变暗吗?它在变绿吗?是不是水下面只有水草?那些水泡是不是因为一条鲑鱼在笑呢?

不是。

她拿着平底锅,像个击球手一样从藏着的地方跑出来。那个尖叫着的怪物,从水里蹿出来,咣当一声,正好撞到了来自另一个方向的平底锅。

好响的咣当声,它带着长长的余音,这表明咣当一下干得非常漂亮。

那个怪物漂浮了片刻,几颗牙齿和几根绿草噼噼啪啪地落进了水里,然后它慢慢地沉了下去,伴随着大量的水泡沉到了水下。

水变清了,又跟过去的河一样了,河水浅浅的、冷冰冰的,河底铺满了鹅卵石。

“我要我要糖果!”温特沃斯尖声地叫喊,他的眼里只有糖果,其他什么都没注意到。

蒂凡尼解开绳子,把糖果给了他。他飞快地吃着糖果,他总是这样吃糖果。她一直等到他吃厌了,这才带着满脑子的想法走回家。

在芦苇丛里,在很下面的地方,细细的声音小声说着:

“天啊,小博比,你看到了没有?”

“看到了。我们最好快走,去告诉首领,我们发现了一个女巫。”

蒂克小姐正奔跑在一条尘土飞扬的路上。女巫不喜欢让人看见自己在奔跑,这显得很不专业。女巫也不喜欢让人看见拿着东西,可她现在就背着一个帐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