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关于雪的故事(第5/8页)
他是时轴,因缘在他的周围扭曲,被塑造。而现在,他又从作为君王的生活中明白了一件事:你的权威愈崇高,你对自己的人生就愈难以控制。责任重逾高山,它像真龙预言一样压迫着他的双手。或者这两者本为一体?责任和预言?他作为时轴的本质和他在历史中的位置?他能够改变自己的人生吗?他能不能留下一个更好的世界,而不是破碎、流血的诸国?
他望着这座营地,人们正在为各自的工作而忙碌着。马匹在地面上寻找上一个冬天留下的,没有被啃净的草根。虽然兰德已经下令轻装简从,营地中还是保留了一些随军人员——帮助洗衣煮饭的女人,照顾马匹和装备的铁匠和蹄铁匠,传递讯息和接受武器训练的年轻男孩。沙戴亚是边境国之一,战争对这些人来说就是生活的一部分。
“有时候,我很羡慕他们。”兰德低声说道。
“大人?”弗林上前一步问道。
“这座营地中的人们,”兰德说,“他们奉命行事,每天都做着自己的工作。有时候,他们接受的命令很严格。但不管是怎样的命令,这些人都要比我更加自由。”
“大人?”弗林一边说,一边用苍老的手指揉搓着自己满是皱纹的脸,“您是世上最强大的男人!您是时轴,即使是因缘也会服从您的意志。我是这样认为的!”
兰德摇摇头。“实情并非如此,弗林。那里的那些人,他们随时都能骑马跑开、逃走。只要他们愿意,就可以把战斗丢给其他人。”
“我认识几个沙戴亚人,大人。”弗林说,“请原谅,但我怀疑他们有没有可能这么做。”
“但他们可以这样。”兰德说,“他们可以这样选择。无论是他们的法律还是誓言,都不能约束他们的自由。而我,看起来似乎可以随心所欲,但紧紧束缚我的绳索已经割开我的皮肉。我的能量和影响力在命运面前毫无意义。我的自由只是一种幻觉,弗林。所以,我羡慕他们,有时候。”
弗林将双手背在身后,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我们全都要做我们必须去做的事,沐瑞的声音从遥远的过去回到他的记忆里。一切都要服从因缘的判决。一些人的自由永远要比另一些人更少,这与我们是主动选择还是被选择没有关系。必须发生的,就一定会发生。
她已经明白了,我却还在努力明白,沐瑞。他想道。我会做必须去做的事。
“真龙大人!”一个声音响起。兰德朝声音传来的方向转过身,看见一名巴歇尔的哨兵正快步跑上山丘。枪姬众们警戒地放这名黑发的年轻男人来到他的面前。
“大人。”那名斥候说着,敬了个军礼,“营地周边出现了艾伊尔人。我们发现两名艾伊尔人正在大约半里外的山林中行动。”
枪姬众们立刻开始摆动她们的手指,用手语交谈起来。
“那些艾伊尔人向你们挥手了吗?”兰德不动声色地问。
“大人?”那名士兵问,“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
“他们是艾伊尔人,如果你看见他们,那就意味着他们想让你看见。所以他们是盟友,不是敌人。告诉巴歇尔,我们很快就要与鲁拉克和贝奥见面了。该是拿下阿拉多曼的时候了。”
或者也许是摧毁它的时候。有时候,这其中的区别很难界定。
梅瑞丝说:“古兰黛有什么计划,再告诉我一遍,你们对此都有些什么了解。”这名高大的两仪师像凯苏安一样,也属于绿宗。她将双臂交叠在胸前,摆出一副严肃的表情,一把白银发梳插在她头侧的黑发中。
这个塔拉朋女人是进行这次审讯的理想人选,至少她是凯苏安能找到的最好的人选。在那个世界上最恐怖的生物身边,她从没表现出丝毫不适。在审问中,她永远都是冷酷无情的。在某些方面,她总是显得有些过于严苛,比如她过分勒紧的发髻,比如她对自己的殉道使护法的炫耀。这些也都是她性格的体现。
这个房间位于兰德·亚瑟的阿拉多曼庄园的第二层,外墙用粗大的松树原木垒成,内墙使用的是木板,墙壁全部是深褐色。这个房间曾经是一间卧室,但现在几乎全部的家具都被搬走了。经过打磨的木地板上甚至连一块地毯都没有。现在这里唯一的一件家具,就是凯苏安坐着的那把厚重的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