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29/47页)
她愤怒地将手从额头上甩开。
她绝不会用那件一直被她深深藏匿的小特法器召唤麦煞那,一个非常重要的原因是,那个女人一定很想杀了她,就算是暗主的保护很可能也不会有用。而她现在所能倚仗的,也只有这个保护。她曾亲眼见过麦煞那的脸,更见证过她承受的羞辱,没有人会放过这样的见证人,尤其是弃光魔使。每个晚上,她都梦见杀死麦煞那,她在白日梦里也总是在考虑该如何达成这件事。为此,她首先要找到麦煞那,同时又不能让麦煞那察觉已经被她找到。不过对于塔琳妮,她还需要更多证据,塔琳妮的逃亡还不足以引起麦煞那和赛夷鞑·哈朗的警觉。以前也有过姐妹因为恐慌而逃亡的事件,虽然非常罕见,但以此判断麦煞那和暗主会忽视这个问题也同样是危险的。
她逐次将那张密码信纸和写有译出内容的纸在灯火上点燃,然后看着它们燃烧,直到火焰几乎要触及她拈住纸角的指尖,才将它们扔进那只铜碗里,然后用一块当作镇纸用的光滑黑石将纸灰碾碎,搅拌在一起。她相信没有人能从灰烬中查找字迹,但即使如此……
她静静地站在桌边,翻译出另外两封信,了解到尤缇芮和多欣睡觉时都在房间里布置了阻挡刺探的结界。这并不令人惊讶。这些日子里,白塔中几乎没有姐妹入睡时不用结界保护自己,只是这样就很难绑架她们了。由同属一个宗派的姐妹在深夜执行绑架任务才能把风险降到最低。不过塔琳妮看那两个人的眼神或许真的只是出于偶然,只是她的想象,她还需要仔细思考这种可能性。
奥瓦琳叹了口气,从那口箱子里拿出更多小册子,轻轻地坐进写字台旁垫着鹅绒软垫的椅子里。但她的动作还不够轻,当身上的伤口被自己的体重压迫到时,她还是不禁瑟缩了一下,甚至差点呜咽出声。一开始,她以为希维纳的鞭子给她带来的羞辱要远超过肉体的痛苦,但那些鞭痕的疼痛从未真正消退过,现在她的屁股上已经堆满了瘀伤。明天,初阶生师尊还会让那里的瘀伤变得更多,然后是后天,再后一天……在看不到尽头的日子里,她将一直在希维纳的鞭打下哀嚎,竭尽全力直视其他姐妹的眼睛,她们全都知道她去希维纳的书房是为了什么。
奥瓦琳竭力将这些念头从脑海中赶走,她拿起一支上等的钢尖墨水笔,在薄纸上写下密码文字。塔琳妮当然必须被找到,被带回来,并因为她的恐慌而遭到惩罚和处决。如果她的逃亡并非是因为恐慌,如果她找到了方法背叛她的誓言……奥瓦琳紧紧抓住这样的希望,同时写下对尤缇芮和多欣进行密切监视的命令。必须想办法抓住她们,就算是她们和塔琳妮之间实际上没有任何关系,她们的口供中也一定会有不少重要的情报。奥瓦琳决定要亲自操控对她们的连结,一定能从她们的嘴里挖出些东西来。
她飞快地书写着,完全没意识到自己的另一只手已经在额头上抚摸着,正在搜索那个标记。
下午的阳光斜照着巨型艾伊尔营地旁的高大树林,洒下一片片斑驳的光影,鸟雀在树枝间不住地鸣叫,红雀和冠蓝鸦偶尔会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彩色的纹路。盖琳娜骑在马背上,露出微笑。上午刚刚下过大雨,天上飘浮着稀疏的白云,空气中还带着些许凉意。她胯下的这匹灰色母马有着长而弯的脖颈和灵巧的步伐,很可能曾经是贵族或富商的坐骑。这才是两仪师应有的坐骑,她给这匹马取名叫“迅风”,因为总有一天,它会像迅风一样带她奔向自由。骑着它外出是她很喜欢做的事情,就如同她喜欢一个人想象当自己获得自由之后会做的事情一样。她早已有了计划,要让那些辜负她的人付出代价,首先就从爱莉达开始。思考这些计划,想象她最终的收获,这才是最让人喜悦的事情。
至少,她希望自己能忘记赛莱维对她的控制。但她身上厚实的丝绸白袍和火滴石腰带与项圈,无一不在提醒她作为宠物的身份。想到这里,她的微笑变得无比苦涩。这些不过是宠物的装饰,好让她在主人允许的程度之内更开心一些,即使是在这里,她也不能除掉这些珠宝做成的宠物标记。也许会有别人看见。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躲开艾伊尔人,但他们也会在这片森林中活动。赛莱维可能会知道的,虽然极不愿承认,但她的确是从骨髓里畏惧那个有着一双鹰眼的智者。赛莱维充斥在她的梦里,那些绝对不是能让人喜悦的梦,她经常会从那样的梦中惊醒,浑身是汗,满颊泪水。从那些噩梦中醒来总让她感觉到轻松,无论在剩下的夜里是否能够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