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28/47页)
幸好奥瓦琳只需要再走一小段路,就到了自己的寓所。她小心地关上寓所的外门,插好门闩,现在应该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但她能够活到今天,靠的就是从不抱任何侥幸。屋里的油灯已被点亮,白色大理石壁炉中有一团小火正抵挡着早春夜晚的冷风。至少仆人们仍然在为她服务,虽然即使是他们也都知道了她的事情。
羞耻的泪水在寂静中流过她的脸颊。她想要杀掉希维纳,但这只不过意味着会有一位新的初阶生师尊每天早晨抽她的鞭子,直到爱莉达宽恕她。只是爱莉达绝不会宽恕她。杀死希维纳还会造成别的影响,不过这种谋杀必须经过精心安排,太多意外死亡肯定会导致人们的怀疑,怀疑就有可能造成危险。
不过,她还是针对爱莉达尽量采取了措施。嘉德琳关于那场战斗的讯息已经通过黑宗被广为传播,现在四处散播这些讯息的人早已不止是黑宗的成员了,她听到过非黑宗的姐妹谈论杜麦的井一役的细节,这种细节被谈论得愈多愈好。很快的,来自于黑塔的讯息也会透过同样的管道广为人知。可惜的是,因为那些该诅咒的叛逆已经杀到了塔瓦隆桥头,爱莉达不会因为这些事而被废黜。不过,杜麦的井和安多的灾难会一直悬挂在她的头顶,让她无法破坏奥瓦琳安排好的一切。从内部毁掉白塔,这就是奥瓦琳接到的命令。在白塔的每一个角落里散播混乱和恐慌,这个命令还是让她感受到了些许苦涩,但她更大的忠心是属于至尊暗主的。白塔最初的裂隙是爱莉达造成的,但是让白塔的一半已经碎裂到无法修复程度的是奥瓦琳。
奥瓦琳突然意识到,自己又在抚摸前额,急忙将手放下。她的额头上并没有任何标记,既看不见,也摸不出来。虽然心中在极力克制,但每当她瞥到一面镜子时,依旧会不由自主地观察自己的额头。有时候,她觉得人们正盯着自己的额头看,似乎是发现某些她不曾注意到的东西。这当然不可能,不合逻辑。但这种想法还是会不断地侵入她的脑海。她用握着那张信纸的手抹掉脸颊上的泪水,又从腰带上的荷包里另外取出两封信,走到靠墙放置的写字台旁。
这是一张没有任何装饰的桌子,就如同奥瓦琳其他的家具一样。这些家具的做工也算不上精良,但这并不重要,家具只要能发挥它们的功用就好。奥瓦琳将三张纸放在桌上的一只锻铜小碗旁,然后从荷包里拿出一把钥匙,打开桌边一只箍铜箱子,在一些皮封的小书中搜索了一番,找出她要的三本。这些书如果被她以外的人碰到,书页上的墨水都会立刻消失。她使用的密码太多了,仅凭记忆已经无法完全掌握它们。失去这些书会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要重新制作它们需要耗费极大的精力,所以收纳它们的箱子非常结实,而且上面有一把极好的锁。好锁绝对是有用的。
她拿起从壁挂后面取到的那封信,飞快地剥去包裹住它的细纸带,然后把那些纸带放在灯火上点燃,再扔进桌上的铜碗里。这些纸带上写明了这封信要被放在何处,每一条纸带都是为这条情报链上的下一个女人而写的。还有一些多余的纸带,目的是为了混淆事实,让发现它的人无法掌握这封信到底经过多少人的传递,任何预防措施都绝不是多余的。她知道一些姐妹真正的身份,但那些姐妹并不知道她是谁。在无上庭中,知道她的也只有三个人,而如果有可能的话,她很希望这些人也不认识她。任何防范都不是多余的,尤其是现在。
她将这封信的内容翻译出来,写在另一张纸上。信的内容正如她所预料的,是关于昨晚未能现身的塔琳妮。塔琳妮在昨天早些时候离开了绿宗区,带着沉重的鞍囊和一只小箱子,却没有仆人帮她搬运这些行李,全都是她自己拿着,没有人知道她去了哪里。现在的问题是,塔琳妮的反常行为是因为受到无上庭的召唤而恐慌,还是有另外的原因?奥瓦琳相信是另有原因。最近,塔琳妮看着尤缇芮和多欣的眼神总是很像是在寻求……指示。或许是这样,奥瓦琳相信这不是自己的想象。奥瓦琳想知道的是,她是不是有了一粒很小的、希望的种子?这里一定有值得探究的事情。她需要一个针对黑宗的威胁,否则至尊暗主早晚会撤回对她的保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