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灰烬落于干草之上(第10/47页)

突然间,他的呼吸堵在喉咙间,一切关于罪奴的想法都从他的脑海中溜走了。小镇的街道上有七八个平民男女结成一群,走在奔驰的马队前面,仿佛根本没听见身后雷鸣般的蹄声。那些霄辰人就算想停下来,也没时间了。而且在前方有敌人时,骑兵队突然停住肯定是不明智的举动。那名高个子军官连缰绳都没抖一下,就撞倒那群人。他是个老兵。伊图拉德低声为那些死者做了祈祷,放下望远镜,随后的情景,他已经不需要用望远镜去看了。

弓箭手停在镇外两百步的地方,将羽箭扣在弦上,等待下一道命令。霄辰军官正在组织阵列,他一边向后面的塔拉朋人挥手,一边转过身,透过望远镜观察蓝纳赛特。阳光在望远镜的铜管上闪烁,太阳已经升起。塔拉朋人以流畅的步伐向左右分开,他们的枪尖闪闪发光,枪杆倾斜的角度完全一致,这些纪律严明的骑兵很快就在弓箭手两旁组成严整的战线。

霄辰军官倾过身子,和罪奴主说了些什么。如果他现在让罪奴主和罪奴任意行事,那么后果很可能是一场灾难。当然,即使他不这样做,结果可能也没什么差别。昨天第二批到达的塔拉朋人,开始在他们的战友身后五十步排列成第二条阵线,将骑枪朝下插入地面,从鞍后的弓匣里抽出骑弓。那个该死的蓝纳赛特正率领他的人向前猛冲。

伊图拉德转过头,用刚好能让身后的人听清楚的音量说:“准备。”骑士们拢起缰绳,一阵鞍鞯皮革摩擦的声音随之响起。伊图拉德再次为死者祈祷,然后低声道:“开始。”

霄辰人身后的那一排塔拉朋人以整齐划一的动作举起弓,射出第一轮箭。他们是伊图拉德的塔拉朋人。伊图拉德不需要望远镜,就看见了罪奴主、罪奴和那名军官身上突然出现的箭杆。他们每个人身上都差不多落下了十几支箭,让他们立时栽下马背。不得不下令杀死女人,这让他感到痛苦,但这两个女人是此次战斗中最危险的存在。这一阵箭雨还让大部分霄辰弓箭手和他们身旁的一些骑兵倒了下去。没等他们跌落地面,第二道箭幕已经离弦,将最后一些弓箭手和更多骑兵射倒。

遭受突袭,忠于霄辰的塔拉朋人仍然试图一战,那些还在马鞍上的骑兵中有一部分调转马头,放低骑枪,朝他们的同胞发起冲锋。另一些人仿佛已经陷入战场中的无理性状态,丢下手中的骑枪,也想从弓匣中抽出弓。第三道箭幕急扑而来,在这么近的距离,锥头箭完全能够刺穿胸甲。此时,这些塔拉朋人仿佛才刚刚意识到自己已经变成一场灾难的幸存者,他们大部分的同胞一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或者被两三支箭射穿,却仍然挣扎着想要爬起来。现在敌人的数量已经远远超过他们。有几个人开始再次调转马头,没过多久,他们全都向南方逃去。最后一道箭幕紧追在他们身后,掀翻了更多的人。

“停!”伊图拉德喃喃地说,“停在原地。”

追随他的塔拉朋人又射出了几支箭,但大部分的人都明智地停止了动作。他们的确还能多杀死几个人,但这支部队已经被击败了,而他们很快就会需要手中的每一支箭。最让伊图拉德欣慰的是,没有一个人策马去追击那些败兵。

但蓝纳赛特就没那么聪明了,他和他的两百个人开始以最快的速度发动追击,他们的斗篷在身后高高扬起。伊图拉德仿佛听见追踪猎物的狗发出一阵阵欢快的吠叫。

“我相信,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到蓝纳赛特了,长官。”加朗姆一边说,一边驱策他的灰马走到伊图拉德身边。伊图拉德只是微微一耸肩。

“或许吧,我年轻的朋友,不过他也可能突然恢复理智。不管怎样,我从不曾想过这些塔拉朋人会和我们一起回阿拉多曼。你不也是这么想?”

“是的,长官。”那个比他更高的部下答道,“但我本以为他在第一次战斗中还能赢得一些荣耀。”

伊图拉德举起望远镜,朝仍然在拼命狂奔的蓝纳赛特望去。这家伙已经完了,他本来就不曾有过理智,他的队伍已经有三分之一看不见了,就好像被那名罪奴消灭了一样。伊图拉德本指望还能多有几天。他需要再次改变计划,也许还要改变他的下一个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