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因缘的闪烁(第14/40页)

现在,白塔每一个角落都充斥着敌意,不同宗派之间本来就隔着隐形的墙壁,但这些墙壁原只是用于遮挡宗派自己的秘密,而现在,它们都变成了拥有壕沟和碉楼的高大壁垒。在它们之外,更有着一道道无法逾越的鸿沟。姐妹们都不会单独留在自己宗派的区域,甚至只是去图书馆或饭厅,她们也要带上自己的护法,并且一直戴着披肩,仿佛都担心别人会认错她们所属的宗派。尤缇芮也戴着她最好的披肩——上面布满了金银线的刺绣,长长的丝绸流苏一直垂到她的脚踝。她知道,在那三名褐宗眼里,她一定也在炫耀自己的披肩。最近她曾经考虑过,也许十二年没有护法已经是足够长的一段时间了。但当她开始思考这个想法的源头时,很快就察觉到这是多么可怕的想法,任何姐妹都不该在白塔内部需要护法。

尤缇芮又一次想到,她们需要有人做不同宗派之间的调停人,这个想法已经不止一次重重地撞击着她的神经。如果不尽早建立起这个体系,叛逆就会肆无忌惮地闯进白塔的大门,就好像大胆的盗贼将她的家洗劫一空,但家人们却还在为到底是谁拿了苏米奶奶的锡镴杯而吵个不休。要解开现在的一团乱麻,尤缇芮能找到的惟一一根线头,就是让梅丹妮和她的朋友们公开承认她们被叛逆派到白塔,散播红宗一手将洛根扶植成伪龙的谣言。她们竟然还在坚持这个谣言是真的!它会是真的吗?佩维拉肯定不知道这件事。尤缇芮很难想象,红宗的宗派守护者,特别是佩维拉,竟然会被她的宗派如此愚弄。但不管怎样,现在几乎已经没有人会再关心这种事情了。而且,如果让她们自首,尤缇芮在白塔中确认不属于黑宗的十四个女人中,就会有十个立刻被拘押受审,而剩下的四个也难免会因为自己的违法行为受到制裁。在即将到来的风暴把这一切都掀翻之前,她还不打算自乱阵脚。

她打了个哆嗦,这与走廊中的寒风没有任何关系。如果这些秘密有一丝半点的泄露,那么她和其他所有知情者都会在这场风暴结束前死掉。她们会死在床上,因为各种意外;或者她们会彻底消失,表面上是离开白塔,但永远不会再回来,她对此毫不怀疑。这些秘密会重新深埋入地下,即使是一支装备着铁铲的军队也无法把它们挖出来。就连谣言也会得到完美的修饰,这种事情曾经发生过。这个世界和大部分姐妹都相信泰姆拉·奥班亚是在床上去世的,她以前也相信这一点。她们必须竭尽全力将黑宗连根拔起,并紧紧地握在手心,只有这样,她们才敢冒险将这个秘密公诸于众。

当褐宗姐妹距离她们足够远之后,梅丹妮开始继续她的报告。但没等她们走出多远,一只毛茸茸的大手突然从一幅挂毯后面伸出来,那幅挂毯上绣着栖息在沉溺之地、毛色鲜艳的鸟雀。随着它被掀起,一股冷风吹进了走廊,从挂毯后的房间里走出一个身穿褐色工作服、身材魁梧的男人。他的另一只手拖着一辆手推车,车里堆满了劈好的山胡桃木柴。另一个穿着粗布外衣的男人在车子的另一边推着车。他们的胸前并没有白火图案,所以他们只是普通的劳工。

看到两位两仪师,那两个男人急忙放下挂毯,拼命地让推车靠在墙边,同时还努力向她们鞠躬,结果差点让柴堆塌落下来,他们急忙伸出手把摇摇欲坠的柴堆扶住。毫无疑问,他们没想到会在这里遇到两仪师。尤缇芮总是很同情那些从仆人坡道把水和木柴运到白塔各处的工人们,但她在经过他们身边的时候,还是表现出一副双眉紧皱的样子。

走路时的交谈是不会被偷听的,所以,公共区的走廊是和梅丹妮进行秘密会谈的适当地点,这比在她们的私人寓所里要好得多。任何防止偷听的结界都只会向所有人宣布,灰宗区正有人进行密谈,甚至连密谈者的身份也都暴露无遗。现在白塔中只有大约两百个姐妹,而且每个姐妹都尽量留在自己的私人空间内。白塔变得空空荡荡,公共区更是如此。

她没有忽视走廊里那些身穿制服的仆人。他们要不停地检查灯芯和灯油,或者是完成其他各种日常杂役。还有那些穿着普通工装的工人,他们的肩上往往扛着柳条筐和其他各种东西。这些人在每天早晨出现得最多,他们要为白塔一整天的运转做好准备。不过他们在见到两仪师时总是快速地鞠躬或行屈膝礼,为两仪师让出道路,没有机会偷听到她们的谈话。白塔的仆人们知道要谨守本分,特别是现在,任何偷听两仪师交谈的人都会被立刻踢出白塔,这让所有仆人对两仪师都敬而远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