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集(第17/26页)

“那顶帽子,大人。”他说,“那顶帽子,假如你还记得。”

“啊,没错。好极了。我们把它放哪儿了来着?”

“等等,”灵思风一脸焦急地打断两人的谈话,“这帽子……该不会是顶破破烂烂的尖帽子,上头还有好多好多东西的?好多蕾丝什么的,还有,还有——”他迟疑片刻——“没人戴过它吧,啊?”

“它特别警告过我们不要这样做,”柯瑞索道,“所以阿必姆当然就找了个奴隶试试看。他说帽子让他头痛。”

“它还告诉我们说你们很快就到。”大维齐尔对灵思风略一鞠躬,“于是我——我是说沙里发大人——觉得,关于这件奇妙的工艺品,你们或许可以告诉我们更多情况?”

有一种语气叫做疑问,大维齐尔的语气就是疑问;不过他的话里带了一点点锋利的棱角,表明假如不能很快了解到更多有关帽子的情况,他心里还计划好了各式各样的活动,在这些活动中将进一步出现例如“红热”以及“匕首”一类的字眼。当然了,所有大维齐尔都是这么讲话的,这是他们特定的风格。这世界上很可能有所专门培养大维齐尔的学校呢。

“老天,你们找到它真是太好了。”灵思风道,“那帽子是啊啊啊啊啊——”

“能再讲一次吗?”阿必姆示意两个潜伏在附近的卫兵上前来,“有些地方我没听清,就是在那位年轻的女士——”他朝柯尼娜鞠一躬——“一胳膊肘拐到你耳朵里之后的部分。”

“我认为,”柯尼娜语气彬彬有礼,但态度毫不妥协,“你最好带我们去看看它。”

五分钟之后他们来到了沙里发的宝库,帽子从自己栖身的桌子上说,总算来了。怎么这样磨蹭?

此时此刻,灵思风和柯尼娜很可能快要沦为谋杀的牺牲品,科银正要对哆哆嗦嗦的巫师们发表一番关于背叛的训诫,而碟形世界则即将陷入魔法的独裁统治。正是在这样的时刻,我们认为很应该提一提关于诗歌与灵感的话题。

比方说沙里发吧,他刚刚在自己精致可爱的小荒野里翻弄一页页诗作,此刻正修改一首以如下两句作为开头的小诗:

起来!因为初露的晨曦已经,

丢下了那吓走星星的调羹。

——这时他会长叹一声,因为那些滚烫炙热的词句,尽管在他想象中肆意燃烧,却好像总是不能完全照他的心意跃然纸上。

事实上,它们永远也不会。

可悲的是,这种事情随时随地都在发生。

在多元宇宙各个维度的众多世界里,有一个事实是众所周知并且世所公认的,即大多数真正伟大的发现都要归功于瞬间的灵感。当然,起先肯定少不了许多劳心费力的基础性研究,但真正把事情搞定的却是,比方说,从树上落下来的一个苹果,又或者沸腾的水壶以及没过澡盆边缘的洗澡水。观察到这些的人脑袋里咔嗒一声,然后一切就都明白了。有一种流行的说法是,我们之所以能发现 DNA 的结构,完全是因为当时那位科学家的大脑正好处于适宜的接收温度,又恰恰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旋转楼梯。假使他用的是电梯,那么整个基因科学都会大大不同了。

这常常被人们形容为妙不可言。他们错了。这是个悲剧。灵感的小粒子随时飘荡在整个宇宙里,它们穿过密度最大的物质,就好像中微子穿过棉花糖做的干草堆,绝大多数都错过了目标。

更糟糕的是,那些正好被击中大脑的又绝大多数是错误的目标。

举个例子吧,有个挺古怪的梦是这样的:一里高的火箭发射架上挂着个铅做的油炸面包圈儿,在合适的脑子里这将催化出重力阻遏性电力发生法(其产生的能源价钱便宜、取之不尽而且完全无污染,需要它的那个世界为此已经寻寻觅觅许多年,并且因为求之不得而陷入了残忍恐怖又毫无意义的战争),结果如此重要的梦却被一只迷迷糊糊的小鸭子给做了。

关于一群白马奔驰于野生风信子之间的那个梦也撞上了同样的坏运气。它本来能让一个苦苦挣扎的作曲家写出一篇名作《飞翔的上帝》,将慰藉与救赎带给无数人,结果这位作曲家不巧得了疱疹卧床不起,灵感于是落到了附近一只青蛙头上,而这一位显然缺乏几项必不可少的条件,对于旋律的艺术很难有什么重大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