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第5/30页)

“不行,”史密斯揉着耳朵,语气坚定,“不管你打算说啥都不行。算了吧。我会在它周围堆些东西。谁也不会注意。算了。不过是根棍子。”

“不过是根棍子?”

“你有更好的点子吗?不会害我脑袋搬家的那种?”

她瞪着法杖,对方似乎全不在意。

“现在没有,”她承认,“不过只要给我点儿时间——”

“好吧,好吧。对了,我还有事情要料理,有个巫师要埋,你知道,这么多事儿。”

史密斯从后门旁拿起把铁锹,脸上有些迟疑。

“格兰妮。”

“干吗?”

“你知道巫师喜欢怎么入土吗?”

“当然!”

“哦,是怎么样的?”

格兰妮·维若蜡在楼梯前停下。

“不情不愿地!”

晚些时候,这个世界那慢吞吞的光线流出山谷,夜幕柔柔地降临了。繁星满天,月亮经过雨水冲刷,倾泻下苍白的月光。铁匠铺后面一个阴暗的果园里,时不时传出铁锹的叮当声和压低的咒骂声。

而在楼上的摇篮中,世界上第一位女巫师睡得稀里糊涂,没梦到什么了不起的东西。

白猫蜷在熔炉旁自己的宝座上半睡半醒。铁匠铺里一片静谧,唯有煤块化为灰烬时偶尔的噼啪作响。

法杖站在角落里,杵在自己想待的地方,它身上包裹的影子似乎比平常的阴影还要黑些。

时间在流逝,基本上说,这也就是尽尽它的本分。

一声微弱的“叮当”,空气发出“嗖嗖”的响声。片刻之后,白猫坐起来,饶有兴味地瞪圆了眼睛。

黎明来到。在锤顶山这儿,黎明总是分外壮观,特别是在暴风雨洗净了空气之后。“臭屁”所在的山谷俯瞰着更矮些的小山和丘陵,在缓缓流淌的晨光中(光线在碟形世界的魔法力场里总是拖拖拉拉的),这些山丘被染成了紫色和橙色,而远处的大平原则仍是一堆阴影。更远些,海面上时不时地亮光一闪。

事实上,从这里举目一望,你能一直看到世界的边缘。

这并非什么充满诗情的意象,只是简简单单的事实,因为世界是平的。谁都知道它是被四头巨象托着穿越宇宙,而这些巨象自己则站在宇宙巨龟大阿图因的壳上。

还是回到“臭屁”吧。村子正在苏醒。铁匠刚刚走进锻造间,发现那里比一百年来的任何时候都要干净,所有工具各归各位,地板一尘不染,熔炉里的火烧得正旺,铁砧也被移到房间的另一头。他在铁砧上坐下,眼睛盯着法杖,脑袋拼命试图思考。

随后的七年波澜不惊,只有铁匠家果园里的一棵苹果树长势显然胜人一筹,还有个小女孩老喜欢沿着树干爬上爬下。她棕色头发,缺颗门牙。看得出来,即使今后不出落成个大美人,至少也会相当有魅力。

父母为她取名艾斯卡丽娜,没什么特别的理由,当妈妈的喜欢这发音,仅此而已。格兰妮·维若蜡密切地关注着她的一举一动,不过没有发现任何魔法的迹象。的确,比起其他小女孩来,这一个花在爬树和疯跑乱叫上的时间稍稍多了些,这倒也说得过去——她的哥哥中有四个还待在家里。所以大多数活计都落不到她头上。事实上,巫女已经松了口气,以为她总算逃过了魔法的控制。

然而魔法偏偏喜欢潜伏,就像草丛里的耙子一样。

秋去冬来,这年的冬天天气很糟。云层像肥大的绵羊,老在锤顶山脉顶上晃悠,往谷地填满积雪,将森林化作寂静、阴沉的巨穴。高处的道路已经封闭,春天之前商队不会再来。“臭屁”变成了一个散发着光和热的孤岛。

吃早餐时,艾斯卡的母亲说,“真不知道格兰妮·维若蜡最近怎么样,她可好一阵子没来了。”

铁匠从麦片上抬起头来看她一眼。

“我倒没什么可抱怨的,”他说,“她——”

“她的鼻子可长了。”艾斯卡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