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他者”的异己 第五章(第3/13页)
要在黎明时分赶赴法庭的会议,需要或者很早起床,或者干脆不睡,我倾向于后者。以后再睡个够。
黑暗使者同行们有一段时间很顽固地企图从我身上找到我行为的动机,但是连我自己也很少明白,究竟为什么那样做,而不是采取其他的做法,他们没从我身上得到多少。
直到昨天还没有发生任何特别有趣的事儿,我只去了一趟那家为我的时尚随身听刻碟的小店,打听一下,他们保不保存客户定制的专辑模板?原来事实上是保存的。于是我不知为什么预定了由安东·戈罗杰茨基,光明魔法师编录的碟的拷贝。有可能,我企图借助他对音乐的爱好来了解他对世界的看法?我不知道……最近我完全不会提问了,因为甚少找到答案。找到正确答案的时候则更少。
这个夜晚还有一件事铭记在我的脑海里,那就是地铁里的约会。我从音乐小店回来,坐在地铁里,双手插在上衣口袋里坐在那儿(多谢黑暗使者同事们从机场指挥部拿走了我的物品)听着我买的碟。尼科尔斯基唱着“世界的镜子”。我开心而平静。
现象的本质与连串的光阴,
友人的面容与敌人的面具
清晰可见,无法躲避
诗人——岁月主宰者的目光。
远处繁星的光芒和黎明的开始,
生命的奥妙与爱情的秘密
在充满灵感的刹那被太阳燃烧,
一切映照在诗人的灵魂里,
映照在世界的镜子中……
突然周围某种捕捉不住的东西起了变化。播音员正好提醒不幸的乘客:关车门。我按了“暂停”键,钻进车厢,一边四处张望。
于是看到了他,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毫无疑问,他是他者。也许是未激发的,因为他透过黄昏界迷惑地看着我,也许相当巧妙地挡住了黄昏界。但他的生物电场处女般纯净。纯净得如同刚刚降下的白雪,距光明和黑暗同样的远。他是他者,但与此同时,既不是光明使者,也不是黑暗使者。
我们相互对视了很久,直到到下一个站。也许,我们会继续对视,但是小男孩被一个体格匀称的女人推了一下,看样子,是他母亲。
“叶戈尔!你睡着了吗?我们下车了。”
少年精神一振,最后看了我一眼,带着模糊而伤感的眼神走向站台。而我留在车厢里。约摸一分钟我还没反应过来。仍然不明白,这个他者身上究竟是什么令我惊讶,他使我想起了什么。一种很重要的无法捕捉到的什么,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究竟——是什么。
只是回到尼科尔斯基和“世界的镜子”,我才稍稍平静下来。
在镜中看得见,什么人,怎样活过,
看得见,谁编出歌曲——谎言,
看得见,谁希望一切都是黑夜,
看得见,我应该助人。
我有一面世界的镜子,
想瞧上一眼吗——那就别畏惧火光,
我的诗兴颂扬这火光,
让人们知道吧——在世界的镜子中
有善良的力量……
奇怪。这首歌更适合于光明使者。那为什么我这个黑暗使者的心头某个地方会那样发痛呢?
带着这种不清晰的感觉,我回到守日人巡查队的办公楼。因岁月而变得聪明的年长的吸血鬼大叔急忙躲开我,就像伪君子躲避考验一样。我猛地一抖,突然醒悟到,在我的生物电场中盛开着几条带状的蓝白色光明。
“对不起,”我把生物电场调整好,“这是伪装。”
吸血鬼怀疑地看了我一眼。值班室里一位女吸血鬼探出头来——可以肯定——是他的妻子。
他们非常仔细地检查了我的印章,看样子他们准备把我拖到最后,但这时埃德加尔和一名年轻的女巫走进了办公楼。他第一眼就明白了一切,他对过分警惕的值班人员动一动眉毛就够了。埃德加尔对我点点头,走到电梯旁。女巫用眼光咬住我。
在电梯里女巫斗胆问了一句:
“您是新来的?”
她的声音表达出丰富的情感和向往,我既没有产生分析这情感和向往的愿望,也没有产生分析它们的可能。埃德加尔在场时,我不知为什么不想向其他的强大的他者展现自己的力量。
埃德加尔很感兴趣,而且我感觉到他确实想知道我会怎样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