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敛衣 (第16/17页)

胖头已经在吃第三个包子,嘴里塞得满满的:“没事啊,我要去洛水游泳——你别打我老大的主意。”

公蛎眼珠一转:“今晚跟我出城玩儿,怎么样?”

胖头高兴地道:“好啊好啊,我们一块去游泳怎么样?——你别打我老大的主意。”

公蛎抢过他手里的半个包子,三口两口吃下,怒道:“把最后一句去了!”

胖头打了个饱嗝,笑嘻嘻道:“去哪里玩儿?”

公蛎拍着胖头肥厚的肩膀,心中的不安顿消,眉开眼笑道:“城外有个地方,你一定没去过。”

胖头今日心情不错,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浑身的赘肉都在抖动,笑呵呵道:“兄弟怎么称呼?”

公蛎白他一眼:“龙公蛎!”

胖头顿时站住不走,恼道:“我说了别打我老大的主意!”

公蛎心中有事,懒得同他这个缺心眼的胖子争辩,随口拿身份文碟上的名字糊弄他:“好好好,我叫隆公犁!”

胖头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就是嘛,叫自己的名字多好。我以后就叫你老隆。”

两人简单在街上吃了一碗面,公蛎找了农具店买了锄头、铁锹、蜡烛等,一径出了安喜门,沿着那日的老路朝桂平的衣冠冢走去。

今日来得早,太阳刚刚落山,天色尚未完全黑下来,淡淡的月亮已经升起,斜斜地挂在天上。

胖头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后面,道:“老隆,你这是去哪儿呢?山里泉水太凉,游泳不太好吧?”

公蛎远远看到桂平的坟墓,抹了一把汗水,道:“我带你来瞧个好玩儿的。”

桂平的墓同前日清晨看到时一样,看来这几日并无其他人来过。公蛎哐当一声把工具丢在地上,找到原来的盗洞位置,道:“挖。”

胖头吓了一跳,道:“不会吧,老隆,你做这一行的?”坚决不肯挖,而且霸着工具,也不让公蛎动手,唠唠叨叨道:“我说,这行违反永徽律,被抓住要砍头的!”这话定是跟阿隼学的,理论起来一套一套的。

公蛎没办法,只好信口开河说:“实话跟你说了吧,这是我爹的坟,里面放着我爹的骨殖坛子。如今我要离开洛阳,想带我爹一起走。阴阳仙儿说了,四月十一适宜迁坟,也就是今晚这个时辰,将我爹的骨殖坛子挖出带走,才能保我家后代永昌,子孙富贵。”说着噗通一声跪在坟前,哭道:“爹啊,我今晚就带你走。”又用唾沫抹在眼里,装出伤心落泪的样子。

胖头果然上当,红了眼圈道:“没想到你还是个孝子。我最喜欢孝顺的人。”当下也跪下磕了两个头,挥着铁锹挖了起来。

真是便宜这个桂平了。公蛎暗自好笑。

公蛎找到原本盗洞的位置,照老地方挖了下去。胖头一身蛮力,很快便打通了墓室。

公蛎心存侥幸,一心希望自己判断错误,王瓴瓦已经安全逃出,这只是一个空墓。但不管如何安慰自己,仍不敢一人下去,只好央求胖头帮忙。胖头二话不说,同公蛎一前一后滑了下去。

公蛎点亮蜡烛,嘴里喊道:“爹啊,儿子来带您走啦。”又回头嘱咐胖头:“你不要进去,守着洞口即可。”然后学着王瓴瓦的样子,将白蜡烛点在墓室最里侧,磨磨蹭蹭往里走。

墓里有些闷,但不影响呼吸。墓室并无太大变化,地上散落着王瓴瓦的斧头、小刀、钳子等工具,但棺材确实被人完全钉上了,五寸长钉一个不留,乱七八糟将盖子钉得结结实实,而棺材尾部的长钉,还是公蛎当时制服王瓴瓦时钉的,歪歪扭扭。

公蛎心惊胆颤,几乎想要转身逃走,却浑身发软,腿脚打颤。胖头关切道:“老隆,你也别太伤心,等到了新地方,给伯父再找个好的阴宅就好了!”

公蛎忽然朝他吼道:“关我什么事!”带着哭腔推胖头道:“走走走,不管了!”

胖头诚惶诚恐,眨巴着眼睛道:“老隆,这不好吧,你要是走了,这以后清明节伯父连个烧纸钱的人都没了呢。”

公蛎不知怎么的,泪水如同耙子扒过一般,止都止不住,哭得异常伤心,好像棺材里躺着的真是他爹似的。不过这么一来,胖头越发当了真,去捡了斧头钳子,道:“你一边儿哭去,我来启开盖子。”

噗噗噗,很快将钉子启了出来,还得意道:“我给家具铺子的虎妞帮忙,最擅长做这些体力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