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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惟真可不能这样浪费掉,尤其在红船沿着我们蜿蜒的海岸不断造成危害和威胁的这个非常时期。所以大家猜得非常起劲,她会是谁?是我们北方白海的近邻群岛的人吗?近邻群岛其实都是很小的岩石岛,像大地的骨头突出了海面,但如果在那些岛上设立一系列的瞭望台,就能让我们更早地得到警讯,知道海上的劫匪进犯了我们的水域。出了我们的国界往西南方向走,越过不属于人类统御的雨野原,就到了香料海岸;如果娶一位那里的公主会比较没有什么国防上的好处,但有些人主张她可能带来有利的通商协定。在东南方离我们有数日航程的地方,座落着许多大岛,岛上生长着造船工人渴望的树木,在那里会不会有哪位国王和他的女儿愿意放弃温暖和煦的海风和熟软水果,把她远嫁到岩石覆盖、冰封疆界的国度的一座城堡里呢?他们会要我们拿什么来换取一位温柔的南方女子以及她岛上高大的木材?有些人说毛皮,有些人说谷物。此外,还有我们后方的山区王国,紧守着通往更北方的冻原地区的隘口不放;如果娶一位那里的公主,既可以把她骁勇善战的人民纳入麾下,又可以跟住在他们国境那一头的象牙工匠与驯鹿牧人通商交易,而且他们南端的国界还有通往雨河上游源头的隘口,那条大河蜿蜒着穿过雨野原。我们的每一个士兵都听说过那些古老的故事,传说雨河岸边有许多废弃的珍宝寺庙,有高大的雕刻神像依然守着他们的神圣泉水,而且在支流小溪里还闪烁着薄薄的沙金。所以或许娶个山区的公主也不错?

他们详细讨论和争辩着每一种可能性,言谈之中充满对政治的了解与熟悉,盖伦绝不会相信这些单纯的士兵能想得到这些。我从他们之间站起身来,羞愧于自己之前竟对他们感到轻蔑;在那么短的时间之内,盖伦已经让我认为他们是只会挥剑的无知之人,四肢发达而毫无大脑。我这辈子都与他们在一起生活,我应该知道他们不是笨蛋才对。不,我本来确实是知道的,但我渴望提高自己的地位,渴望证明我毫无疑问地有权习得那种皇室魔法,因此不管他怎么胡说八道我都愿意接受。我内心有什么东西一下子变得清晰,就像木制拼图里关键的一块突然放对了位置。我被“得到知识的机会”给贿赂了,就像别人可能被金钱贿赂一样。我上楼回房,对自己颇为不齿。躺下来就寝之际,我决心再也不让盖伦欺骗我或说服我欺骗自己,同时也万分坚定地决心学会精技,不管有多痛苦或多困难。

于是第二天黑漆漆的一大早,我就全心重新地投入到课程和例行公事中去。我专心聆听盖伦说的每一个字,逼自己把每一项体能或心智的练习都做到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但这段让我痛苦的时间一点点过去,先是一个星期,然后是一个月,我觉得自己像只狗,看着一块就是差一点点咬不到的肉。其他人身上显然都正在发生某些变化,他们彼此间建立起分享思绪的网络,那种沟通让他们还没开口就转身面对彼此,做起共同的体能练习也宛如一体。他们绷着脸、满心怨恨地轮流跟我配对练习,但我从他们身上感觉不到任何东西,他们则打着寒噤从我这里退开,向盖伦抱怨说我朝他们使出的力量要不是像耳语般微弱,就是像撞门柱般过猛。

我几乎是绝望地看着他们成对地舞蹈,分享对彼此肌肉的控制,或者一人蒙着眼,经由坐在一旁的伙伴的引导穿过煤炭的迷宫。有时候我知道我具有精技,我可以感觉到它正在我体内增长,像颗正在成长的种子,但我却似乎无法指挥或控制它。前一分钟它还在我身体里,像海潮轰然拍打岩壁,后一分钟它又不见了,在我体内只留下荒凉的干燥沙滩。当它有力的时候,我可以迫使威仪站起来、鞠躬、行走,但接下来他又会站在那里瞪着我向我挑衅,而我却根本无法接触到他。

而且似乎没人能碰到我的内在。“放下你的戒心,推倒你的围墙。”盖伦气愤地命令我,站在我面前徒劳无功地试着向我传达最简单的指令或建议,而我只感觉到他的精技再轻微不过的一拂。但我不可能让他进入我的脑海,就像我不可能乖乖站着任人用剑刺穿我的胸肋。尽管我努力试着强迫自己,但我还是会闪躲他,不论是肢体上还是心智上的接触,而我同学们对我的碰触我根本感觉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