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忠诚(第2/8页)
其他的游戏除了训练我的胆量之外,也训练我的观察力。有一天切德给我看一股线,要我在不可以问急惊风师傅的情况下,查出她究竟把这种线收在哪里,这些线的颜色又是用哪些植物染的。三天后,他还要我偷偷摸走她最好的一把大剪刀,藏在酒窖的某一层酒架上,三个小时之后再物归原位,整个过程都不可以被她或任何人察觉。这类练习一开始需要的只是小男孩淘气的天性,因此我也很少失手。要是我真的失手了,后果就得自己负责。切德已经警告过我,如果别人因此大发雷霆,他是不会来替我解围的,同时他也建议我要准备好说得过去的理由,来解释我为什么会出现在不该出现的地方,或者拿到我不该拿到的东西。我因此变得很会说谎。现在想起来,我不认为这是他无意之间教给我的。
这些是我的刺客基础入门课。接着还有更多的课程,像是练习敏捷灵巧的手部动作,以及悄悄移动且不为人察觉的艺术;要打一个人哪里,他才会安静地死去;要戳一个人哪里,他才不会在死去时流太多血。这些课程我全都学得又快又好,我的技能在切德称赞我的灵敏反应之下突飞猛进。
不久后,他开始派我在堡里做一些小事。他从不事先告诉我这是为了测试我的技巧,还是真的是他想去办的事情。对我来说两者并无差别,只要是切德交付的任务我一律全心全意、全力以赴。在那一年的春天,我给酒杯动了手脚,让一群来访的缤城商人代表团喝得大醉,醉得远超出他们想象的程度。不久之后,在同一个月里,我把到堡里来的木偶戏班子的一具木偶藏起来了,结果那人只好上演“成对杯子的故事”这出轻松的民间传说,而不是他当天晚上本来打算要演的冗长历史剧。“盛夏宴”时我在一个年轻女仆的下午茶里加了某种药草,让她和她的三个朋友拉肚子,当天晚上无法服侍宴会。秋天时我把一匹马蹄后方的毛用线绑起来,让它暂时走起路来一拐一拐的,让马主,也就是一位来访的贵族,在公鹿堡多待了两天。我从来不知道切德派我去做这些事的理由是什么。在那个年纪,我专心想的是该怎么去做一件事,而不是为什么要做它。我相信这正是当时他要教会我的东西:学会服从,不问为什么下令。
有一项任务让我做得非常愉快,就连当时我也知道那不只是切德心血来潮的一时兴起而已。他在破晓前的最后一刻黑暗中把我叫去:“皆萨普爵士和他的夫人已经来作客两个星期了。你见过他们,男的胡子很长,女的总是在弄她的头发,就连在餐桌上也不例外。你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我皱起眉头。这阵子有很多贵族聚在公鹿堡开会,讨论外岛人的劫掠越来越频繁的问题。就我了解,沿海大公国想要更多艘战船,但内陆大公国则反对分摊这笔税金,认为这纯粹是沿海地区的问题。皆萨普爵士和大丽花夫人是内陆人。皆萨普和他的胡子似乎都很急躁易怒,总是激动万分;而大丽花夫人则似乎对会议内容丝毫不感兴趣,大部分时间都在探索公鹿堡。
“你说的是女的头上总是戴着花,两个人老是在吵架的那一对?”
“就是他们。”切德加强语气回答,“很好,你知道她是谁。现在,听好你的任务,但我没有时间跟你一起计划该怎么做。今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任何时候都有可能,她会派一个侍女到帝尊王子的房间去送某样东西——一张纸条,一朵花,或别的什么。你要在帝尊看到这东西之前把它从他房里拿出来。懂了吗?”
我点头,开口想说话,但切德突然站起来,几乎是把我撵出了房间:“没时间了,天马上就要亮了!”他说。
我设法躲进帝尊的房间,等着那个侍女来。看她溜进来的样子,我相信这绝对不是她第一次做这种事。她把一小卷纸和一朵花苞放在帝尊的枕头上,溜出房间,没多久这两样东西就进了我的衣服,然后放在我自己的枕头底下。我想这整个任务当中最困难的部分是克制自己不去拆开那个纸卷。当天夜里我把纸卷和花交给了切德。
接下来的几天我等着看好戏,相信一定会闹出什么事,希望看见帝尊狼狈不堪的样子,但让我惊讶的是,什么事也没发生。帝尊还是老样子,除了态度比平常更刻薄,而且似乎跟每一位仕女都打情骂俏得更凶。至于大丽花夫人则突然变得对会议内容非常感兴趣,而且大力支持征税建造战船,让她丈夫觉得莫名其妙。王后对她改换阵营非常不高兴,因此当她在自己的起居室里举行一个品尝香槟的活动时就没有邀请大丽花夫人参加。这整件事让我大惑不解,但当我最后终于向切德问起时,他训了我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