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相是黑色群山中的洞穴……”(第8/13页)
“你睡觉时在哭泣。”卡卢姆说。
“我做了一个梦。”我对他说。
“我从来不做噩梦。”卡卢姆说道。
“这是个美梦。”我说。我说的是实话。我梦到弗洛拉依然还活着。她抱怨村里的男孩子们,跟我讲她和牲畜在山里的日子,还说了些无关紧要的话。她边露出她那迷人的微笑,边摇动头发,她那头金红色的头发同她母亲的一样,尽管现在她母亲的头发里已掺进了白色的银丝。
“美梦不该让一个男人哭成这样。”卡卢姆说道。顿了一会儿,他又说:“我从不做梦,既没有美梦,也没有噩梦。”
“没有?”
“从我还是个年轻人时就没有了。”
我们站起身。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想法:“是自从去了那个洞穴之后,你就不再做梦的吗?”
他没有回答。我们沿着山间行走,进入雾霭之中,接着太阳升起来了。
阳光下,雾变得更浓,充满光亮,却没有消散,于是我意识到,这一定是一朵云。周围的世界色彩绚丽。接着我似乎看到了一个和我同样身高的男人,和我一样又矮又小的男人,他的脸是一片阴影。他站在我前方的空气中,就像是一个幽灵,或是一位天使,我移动时,他也跟着移动。阳光给他罩上了一圏光晕,他闪闪发光,我说不清他离我是近还是远。我曾经亲见过奇迹,也曾看到过邪恶之物,但我却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这是魔法吗?”我问道,尽管我没有在空气中嗅到魔法的气息。
卡卢姆说:“什么都不是。光线的产物。一道影子,一个反射。最多就这样。我也看到自己身边有个男人。我移动时,他也跟着移动。”我回转身,却没有看到他身边站着任何人。
接着空中那个发光的小个子男人和云一起消散了。依然还是白天,路上只有我俩,没有别人。
整个早晨我们都在向上攀登。前日卡卢姆在瀑布滑倒时扭伤了脚踝,这会儿它在我面前膨胀起来,又红又肿,但他全然没有放慢脚步,就算他感觉到不适或痛楚,脸上也没有一丝一毫显露。
当天际因暮色而模糊不清时,我问:“还有多久?”
“一个小时,或许还不用。我们会抵达洞穴,然后先睡一觉过夜。明天早上你进去,可以带出你能背的黄金,然后我们就返回,离开这座岛。”
这时候,我看着他的样子:已经有些灰白的头发,灰色的眼睛,这是个多么高大又贪婪的男人啊。然后我说:“你要睡在洞穴外面?”
“对。洞穴里没有野兽,没有东西会在晚上出来袭击你,没有东西会来吃我们。但在阳光出来之前,你最好不要进去。”
这时我们绕过一块落石,小径上满是石头和灰色的阻塞物,我们已能瞧见洞口。我说:“就这样?”
“你本以为会看到大理石柱子?还是篝火边瞎传的故事里那种巨人的洞穴?”
“差不多。它看起来什么也不是,只是岩壁上的一个洞,一道影子。而且这里没有守卫?”
“没有守卫。只有这地方,就这里。”
“一个满是财宝的洞穴,而你则是唯一一个找到了它的人?”
卡卢姆大笑起来,如同狐狸吠叫。“岛上的人知道该怎么找到它,但他们都很睿智,知道不要来这里取走它的财富。他们说这个洞穴会让人变得邪恶,每来这儿一次,每进入取走黄金一次,它就吃掉一点灵魂中的善,所以他们不会进来。”
“这是真的吗?它令你变得邪恶了吗?”
“……没有。洞穴以其他东西为食,不是善与恶,事实并非如传言那般。你可以带走黄金,但带走之后,事情就——”他顿了一下,“事情就变得平淡起来。在彩虹中你看到的美减少了,布道变得不那么有意义,接吻也索然无味……”他看着洞口,我觉得自己在他眼中看到了恐惧。“变少了。”
我说:“有许多人认为黄金的光辉比彩虹的美丽更重要。”
“我年轻时就是其中之一。而现在你是另一个。”
“所以我们等天亮后再进去。”
“你进去。我会在外面这里等你。不用害怕,没有野兽守卫这个洞穴。就算你不会任何魔咒或韵文,也没有咒语会令黄金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