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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后,鲁本扑向另一个袭击者,那人已经放开瑟瑟发抖的老人,冒着倾盆大雨逃向远处树下的帐篷。
鲁本毫不费力地抓住了他。他本能地张开爪子,全心全意地渴望挖出那人的心脏。他的利爪是如此饥渴。不,不要用牙齿,牙齿的撕咬或许会赠予对方狼的礼物。不,他不能冒这样的风险。鲁本的咆哮如同诅咒,他撕扯着那个毫无抵抗之力的男人。“你要活活烧死他,是吗?”——撕开他脸上的血肉,扯烂脆弱的皮肤。爪子刺破颈动脉,鲜血喷涌。男人软绵绵地跪倒,血浸透了他的牛仔布旧外套。
鲁本回过头来,泼洒在草地上的煤油正在燃烧,大雨浇在火焰上咝咝作响,浓烟滚滚,犹如地狱之火。
被追捕的老人瑟缩着跪坐在地,双臂紧紧抱着自己,他望着鲁本,眼神坚定。鲁本看着他在雨中艰难挪动,在暴雨的鞭挞下努力向前,仿佛完全感觉不到雨的肆虐。
鲁本扶起老人。他充满力量,镇定从容,火焰在身旁跳跃,他却感觉不到哪怕一丝温暖。
周围昏暗的灌木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和低语,还有绝望的咒骂和恐惧的惊号。
“你想去哪儿?”鲁本问道。
老人指了指橡树丛背后的阴暗处。鲁本抱起他,把他送到树荫下。这里的泥土干燥芬芳,纠结的藤蔓与巨型羊齿蕨遮蔽着一座破纸板和油布搭成的窝棚。鲁本把老人放到破布和羊毛毯堆成的窝里,老人蜷缩起来,用毯子紧紧裹住自己。
小小的空间里充溢着脏衣服和威士忌的气味,然后是新鲜泥土的味道,鲁本闻到了湿漉漉闪着微光的绿色植物的气味,闻到了黑暗中奋力掘土的微型生物的气味。他退了出去,这个人造的小空间就像某种陷阱。
鲁本迅速跃上树梢,动作舒展自然。他离开森林深处,朝着史丹扬大街昏黄的灯光奔去。这条大道在金门公园东面,柏油路面上的车声仿佛永不停歇。
鲁本飞一般穿过大道,进入潘汉德尔的桉树林。狭窄的林地一直向东延伸。
鲁本尽量在高处行动,脚下的桉树仿佛巨大的草株,窄长的灰叶散发出苦涩与甜蜜交织的古怪气息。沿着公园的狭窄地带飞驰,行云流水般从一棵大树跳到另一棵大树的梢头,呼啸的快感让他想要放声歌唱。然后,他一跃来到共济会大街沿山坡蜿蜒而上的维多利亚式建筑屋顶上。
黑暗中谁能看见他的身影?没有人。大雨是他的朋友。他毫不犹豫地迈过屋顶湿滑的瓦片,发现自己来到了另一片昏暗的林地,这里是美景公园。
低沉徘徊的呢喃中有一丝不同的声音,他捕捉到了另一个人绝望的乞求。
“让我死,我想死。杀了我吧,我想死。”
声音并不高昂,然而在鲁本听到的那些隐藏于语言之下,或者说超越语言的呻吟与哭号中,这缕丝线般纤弱的乞求却如鼓声般响亮。
他来到求助者所在的房顶上,这是一幢宏伟的四层大宅,坐落于通往公园的陡峭山坡上。他向房子正面攀爬,抓住墙上的管道与凸起,透过窗户,他看到了一个形容可怖的老妇人被绑在黄铜床上。她瘦得皮包骨头,身上满是流血的溃疡,稀薄的灰发下粉色的头皮在一盏小台灯的照耀下闪着微光。
她面前的托盘里放着一碟热气腾腾的人类粪便,一个年轻女人舀起一勺大便,塞进老妇人嘴里。老人瑟瑟发抖,似乎快要晕过去了。恶臭的粪便,恶臭的残忍行径,邪恶的气味更是臭气熏天。年轻女人尖酸地开口讽刺。
“你一辈子除了残羹剩饭就没给我吃过别的,难道你觉得自己不会为此付出代价?”
鲁本破窗而入。
年轻女人尖叫起来,逃离床边,她的脸上满是愤怒。
她刚摸出抽屉里的枪,鲁本已经向她扑去。
枪声大作,一瞬间他的耳朵里只剩下那声巨响,然后他感到肩部一阵剧痛,但他很快将疼痛抛诸脑后,伴着一声低吼,他抓住了那个女人,狠狠将她砸倒在灰泥墙上。枪从她手中滑落,她的头撞破了墙皮。他感觉到生命正从女人体内流逝,咒骂声湮灭在她的喉间。
他愤怒地号叫着,将女人从撞坏的窗户里扔了出去,然后传来人体撞击路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