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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人作答。朝使真有一手。任待燕暗想,他觉得自己的立场又跟朝使一致了,这感觉真怪。
奇台太宰寇赈希望在北方开战。书吏任渊的儿子、禁军中层军官任待燕同样希望如此。看到这个局面,任谁都会觉得好笑,要不就以为自己喝醉了。
在一片沉默中,官家开口了。他的语调疲惫。从先皇主政时期算起,一直到当朝天子的时代,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和阿尔泰部交涉的是卢夫子——卢卿,说说你的看法吧。”
卢超恭恭敬敬地又是一拜。“陛下,依臣之见,草原上的争斗,就由他去吧。我奇台最明智之举,就是巩固边防,静观其变,让不论是阿尔泰还是萧虏都不敢对我轻举妄动。”
听了这番话,官家也抿紧了嘴唇。这可不是他想听的。任待燕明白了,官家来这大殿之上,是想要收复故土,成就边功。官家说:“任卿觉得,就算奇台出兵援助,阿尔泰人也不会让出十四故州?”
“陛下,那些番子根本不需要奇台援手。请陛下容臣禀报他们的条件。臣遵从陛下旨意,向他们提出交还十四故州,以换取奇台出兵支援。”
“正是这样。”寇赈说话时虽然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人都听得真切。
卢超看都没看他,接着说:“阿尔泰都统完颜却只是对臣一笑——臣相信,他这笑里不无嘲讽之色。”
“这帮番子!”邬童骂道。
“对,”朝使说,“正是这样。”太宰方才说过的话被他学得惟妙惟肖。
卢超停顿一下,继续说:“他答应把西边的四个州返还给奇台。那四州不与汉金相邻,而在新安以北。作为交换,奇台不仅要独力攻下萧虏南京,还要会同他们一起攻打中京。而我们不仅要把南京交给阿尔泰,将来他们的可汗登基,我们还要向阿尔泰捐输岁赠。而且他们的皇帝要与我皇以兄弟相称,不是舅甥,也不是父子。”
大殿上一片寂静。待燕暗想,寂静也可以声如洪钟。在这寂静之音中,卢超结束了自己的奏报,仿佛完成了一首诗。“阿尔泰部的完颜对奇台的国使说的,就是这些。”
任待燕的心里咚咚直跳,仿佛一架攻城锤正在捶击大殿的铜门。在场的百官也都同样震惊不已。
在这僵硬的气氛中,卢超又闲话家常一般说道:“臣告诉他,我朝皇帝不会答应这样的条件。除非十四故州悉数奉还,否则休想奇台出一兵一卒。他说,或许能归还五到六州,端看我们能不能拿下南京、北上与他们会师。”
“这人疯了!”寇赈大叫道,“不可理喻!”可是听得出来,他的语气已经变了,刚才的傲慢已经……
“他是个番子,”卢超同意道,“可他们无所畏惧,根本不怕萧虏,而东方的其他部落都已经对他们俯首称臣。容臣再说一次:阿尔泰人不用奇台就能主宰草原。依臣之见,我们必须威吓他们,并且时刻警惕,以防不测。”
“那能否转而支持萧虏,对抗他们?”说话的人站在寇赈身后,长着一副灰白胡子。
“大人,我回来时,一路上都在考虑这个问题。可这个议题要怎么谈呢?萧虏已经日薄西山,奇台还要跟他联手?我怀疑东边的番子此番举事,绝不仅仅是不堪萧虏迫害之苦;要真是这样,咱们出兵援助,以换回一些领土倒说得通。可实情并非如此。这些番子想要建立帝国。陛下,我们必须多加小心。否则很可能损失惨重。”
“也能收获丰沃!”太宰大喊道,他又找回自信的语调,“番子想邀请我们拿下南京!我们可以攻下南京,将之据为己有。待番子在别处打到后继乏力之时,我们再与之谈判,争取更多好处!”
这下,卢超真的对他转过身来,说:“那么,我们该派谁来攻取南京呢?累年伐祁之后,我们又凭什么去夺取东都?”
待燕克制住自己迈步上前的冲动。这冲动虽然可笑,却是他来这里的原因。到这时,一定要先稳住。老太师告诫过他。
寇赈回答:“当然是陛下的禁军。”
“谁来统兵?”
“邬童身经百战。”寇赈身后,太监的神态又变得既庄重又平静。
“比如他在祁里境内连吃败仗?”
“谁也不可能百战百胜。”太宰一本正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