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07 普雷斯顿潘斯(第26/31页)
“我们没生火,因为默里勋爵认为我们要在天亮前下山,不能让山下发现我们在移动,于是我们在黑暗中坐了一会儿。我们甚至不能说话,因为声音会传到山下的平原,所以我们就坐着。”
“然后我感觉有东西在黑暗中抓住我的大腿,吓得我胆汁都涌上来了。”詹米把指头伸进嘴里小心翼翼地揉着,“差点害得我把舌头咬断。”虽然看不到他的脸,但我能感觉到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他笑着。
“是菲格斯吗?”
笑声像幽灵一样,飘荡在黑暗中。“就是菲格斯。那臭小子,一路爬过草丛,我还以为是蛇呢!他小声告诉我安德森的事,然后我就跟着他爬过草丛,带安德森去见默里勋爵。”
他的声音迟钝又恍惚,我的抚触蛊惑了他,让他开口。
“命令下来,我们要沿安德森说的小径移动,所有人都站起来,在黑暗中出发。”
那个晚上没有月亮,一片漆黑,也不像平常有云,可以将星光折射到地上。高地军在狭窄的小径上,跟着安德森静静前进,除了前面人移动的脚跟,看不到其他东西。大家穿过潮湿的草丛,每一步踏在小径上的足迹,都让小径变得更宽阔。
军队悄然无声,军令不用喊的,而由士兵一个传过一个。大刀和战斧裹在苏格兰披肩里,火药瓶塞在上衣里,贴着快速搏动的心脏。
一踏上坚实的土地,高地军依然保持安静,席地而坐,尽量把自己舒服地安顿下来。火还是不能生,他们吃手上的冷军粮,整顿好休息,裹在自己的苏格兰披肩里,眼里看着敌军的营火。
“我们可以听到他们在说话。”詹米闭着眼,后脑勺枕着双手、靠着屋子的外墙说着,“我听到有人在开玩笑、有人在和人要盐巴、有人在传皮酒囊,而且我知道几个小时后我可能会杀了对方,或对方会杀了我。这种感觉很奇怪。我忍不住会去想,这个声音的主人长什么样子?白天看到他,认得出来吗?”
然而,虽然即将到来的战争让人恐惧,还是不敌十足的倦意,那时“黑脸弗雷泽族”(因为他们脸上还留着黑炭的痕迹)和他们的头儿已经超过三十六小时没睡了。詹米捡了一捆草当枕头,苏格兰披肩塞在肩膀周围,与他的手下一起躺在波浪起伏的草丛中。
好几年前,他还在法国军队时,有位军士曾和这些年轻的佣兵说过该怎么在大战前一晚入眠。
“先安顿下来放松,反省自己,好好念一遍《悔罪经》。雨果神父说,如果你在战地这样做,即使没有神父听你忏悔,你的罪还是可以被赦免。既然睡着时不能作恶,醒来时你就已经蒙受天恩,也准备好把那些浑蛋杀个片甲不留。等着你的不是一场胜仗,就是极乐天堂,那还有什么好怕的?”
詹米虽然私底下觉得这番话逻辑有点问题,但不失为一个好建议。良心得到安慰能减轻灵魂的负担,一再重复的祷词也有安抚效果,让脑海不再想象可怕的画面,让自己镇静下来进入梦乡。詹米望着漆黑的天空,用意志力让僵硬的肩颈放松,投入大地的怀抱。星辰暗淡迷蒙,不如邻近英军营火来得光明。
詹米的思绪来到身边的手下,一个一个点名。比起自己的罪孽污秽,他们让詹米更内疚不安。罗斯、麦克默多、金凯德、肯特、麦克卢尔……他停了一下,感谢老天,至少自己的妻子和那孩子菲格斯还安全。他继续想着克莱尔,想沉浸在美好的记忆里,她坚定的微笑,环抱她美妙温暖、真实存在的躯体,当天下午和他吻别时,那火热的身躯紧紧抵着他。尽管詹米又累又倦,默里勋爵也在附近,詹米还是冲动地想扑到她身上,连衣服都不脱立刻占有她。真奇怪,战争迫在眉睫时,他总是充满对她的欲望,就像现在……
他还没默数完每个人,眼皮就已经合上了,好像是疲倦将他往下拉似的。想起克莱尔,他的下身微微抽紧。他努力想驱散欲火,继续还没结束的点名,像个牧羊人数着一群要带去宰的羊儿入睡。
但这场仗不会是场屠杀,他努力说服自己,想让自己安心。詹姆斯党只有轻微伤亡,如果克莱尔说得没错,会有三十人死亡。詹姆斯党军队有两千人,拉里堡的人成为三十人之一的概率非常小,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