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15 音乐的作用(第7/8页)

我小口喝着热牛奶,赫德嘉嬷嬷则没有理会我们刚才忙活的那些东西,让它们摆在写字台上。她把一小沓松散的音乐手稿放在琴架上。

“我给你弹一首,”她说,“这能让你心静下来,有助于睡眠。”

她弹的音乐轻柔、抚慰人心,歌唱性的旋律在高音和复杂但舒适的低音间迂回往返,不过却没有巴赫那种推动力。

在她弹完这首乐曲,抬起双手时,我趁机问她:“这是你的曲子吗?”

她摇摇头,并未转过身来。“不是,是我朋友让·菲利普·拉莫的曲子。他是个不错的理论家,但是创作的激情并不高。”

音乐让我的意识淡去,我肯定打盹儿了,因为玛德琳嬷嬷在我耳边低声叫我,把我突然叫醒。她温暖、稳固地抓着我的手臂,扶我站起来,带我离开了。

回头看时,我能看到赫德嘉嬷嬷穿着黑色长袍的宽大后背,还能看到在她专心弹琴,无视房间外的世界,她纱巾下面肩膀有力地屈伸着。布顿躺在她脚边的木板上,鼻子靠在爪子上,不大的躯体躺得笔直,犹如罗盘的指针。

“这么说,”詹米说道,“这或许不只是说说而已。”

“或许?”我说,“五万英镑听起来很确定。”按照当时的标准,五万英镑是一个大公爵领地的年收入。

他批判地扬起一只眉毛,看着我从修道院带回来的音乐手稿。

“是啊,如果是以查尔斯或詹姆斯回英格兰为条件,那么这样一笔钱就没有问题。如果查尔斯在英格兰,那么这首先就意味着他在其他地方有足够的支援能够让他回苏格兰。不,”他说道,若有所思地摸着下巴,“这笔钱的有趣之处在于它是我们见过的第一次能够明确说明斯图亚特家族——至少其中一员——在真正努力尝试复辟。”

“其中一员?”我注意到他强调的这点,“你是说你觉得詹姆斯并未参与进来?”我更加感兴趣地看着那封密信。

“这是给查尔斯的信,”詹米提醒我,“而且它是从英格兰寄来的,并未经过罗马。菲格斯从普通信使那里偷来的,而非教皇信使。装这封信的包裹上印的是英格兰印章。而且,我在詹姆斯信里读到的东西全都……”他摇摇头,皱起了眉头。他还没有修面,晨光不时地在他红褐色的胡楂上反射出铜色的亮光。

“那个包裹被打开过,查尔斯见过了这份手稿。手稿上面没有日期,我不知道他是多久前收到的,而且,我们没有查尔斯寄给他父亲的信。但是,詹姆斯的信里完全没有提及任何可能创作这首曲子的人,更不用说任何来自英格兰的明确提供支持的承诺。”

我能明白他推断的方向。“而且路易斯·德拉图尔还说查尔斯一旦成为国王,就会废止她的婚姻,娶她为妻。所以你觉得查尔斯对她说这件事情,并不只是为了打动她?”

“有可能。”他说。他从卧室大水壶里往脸盆里倒水,然后洗了脸,准备修面。

“那么查尔斯有可能是自己在行动?”我说道,为这种可能性而感到惊恐和好奇,“有可能詹姆斯资助他,让他假装要尝试复辟,以便让路易能看到斯图亚特家族的潜在价值,但是……”

“但是查尔斯假戏真做了?”詹米插话道,“是的,看上去就是这样的。有毛巾吗,外乡人?”他紧紧闭上眼睛,脸上滴着水,伸手在桌面上胡乱地轻轻怕打。我把乐谱手稿挪到安全的地方,把挂在床尾的毛巾给他找来了。

他挑剔地检查了剃须刀,觉得可以用它,然后在我的梳妆桌上屈身,照着镜子在脸颊上使用剃须肥皂。

“为什么我在腿上和腋窝上除毛就低俗,而你刮胡子就不低俗呢?”我说道,看着他向下拉着上嘴唇,精细地刮着鼻子下面的胡子。

“刮胡子也粗俗,”他回答道,眯眼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但是如果我不刮的话,它会痒得要死。”

“你留过胡子吗?”我好奇地问。

“没有专门留过,”他回答道,边刮着脸颊,边微微笑着,“但我现在就留着胡子,还有在我没办法的时候——在苏格兰当逃犯的时候。在每天早上用钝刀把脸刮得火辣辣地疼,或者让它发痒之间做选择,我选择后者。”

我大笑起来,看着他用剃须刀在下颌骨顺滑地刮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