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王位觊觎者 Chapter 06 兴风作浪(第7/18页)

“我十八岁的时候和他住过一段时间。”他告诉我,同时在回信上滴蜡,滴出一个绿灰色的蜡堆,然后用他父亲的婚戒在上面印戳。戒指上有颗不大的圆形红宝石,宝石底座上刻着弗雷泽氏族的箴言:我准备好了。

“我来巴黎完成学业时,他让我和他一起住,接触一下世界。他对我很好,是我父亲的好朋友。在巴黎卖酒的人最了解巴黎的社会,”他补充道,把戒指从凝结了的蜡上掰下来,“在和查尔斯·斯图亚特并肩走进路易的皇宫前,我想和杰拉德聊聊。我觉得我有机会再出来。”他最后啼笑皆非地说道。

“为什么?你觉得会有麻烦吗?”我问他。“尽全力辅佐王子殿下”这句话似乎提供给了他不少自由。

看到我的焦虑神情,他微微笑了:“不是,我没觉得有什么困难,但是《圣经》上怎么说的来着,外乡人?‘你们不要依靠君王’?”他起身快速地吻了我的额头,把戒指塞到毛皮袋里。“我怎么能无视主的话呢?”

整个下午,我阅读了我的朋友安布罗斯修士送我的草药书,这是他在我临行前硬塞给我当作礼物的;我还做了些必要的针线活缝补衣物。我和詹米的衣服都不多,虽然轻装赶路有好处,但这也意味着需要及时缝补有破洞的袜子和松开的衣服边缝。对我来说,针线盒就像那个装着草药的小箱子一样珍贵。

缝衣针在织物里游走,在从窗户透进来的光线里闪烁着。我想着詹米在杰拉德那里进展得如何,还想着查尔斯王子会是什么样的人,他将是我见过的第一位历史名人,但是我知道那些与他有关——即将有关,我提醒自己——的传说不能全信,这个人的真相就是个谜。一七四五年起义的成败,将几乎完全取决于这个年轻人的魅力。不过,这场起义发生与否,或许取决于另外一个年轻人的努力——詹米,以及我。

我沉浸在针线活和思绪当中,直到走廊上响起沉重的脚步声,我才回过神来,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午。气温下降,屋檐上的滴水也慢了下来,橘红色的夕阳照耀着屋檐上挂着的冰锥。门开了,詹米走了进来。

他朝我这边心不在焉地笑了笑,然后立在桌子边,一副全神贯注的表情,似乎在努力回忆什么。他脱下披风,整理好后挂在床尾,接着挺直身子走到凳子边坐下,最后闭上了双眼。

我静静地坐着,好奇地看着这一幕,忘了缝补堆在腿上的衣服。片刻过后,他睁开眼睛,对我笑了,但他并没有说话。他身体向前倾,十分仔细地打量着我的脸,好像有好几个星期没有见我一样。最后,他的脸上闪过一种恍然大悟的神情,然后放松下来,肩膀耷拉着把手肘放在膝上。

“威士忌。”他特别满足地说。

“懂了,”我好奇地说,“你喝了很多?”

“不是我,”他很清楚地说,“是你。”

“我?”我愤慨地说。

“你的眼睛。”他说。他幸福地笑了。他的眼神温柔、迷离,就像雨中的鳟鱼池那样不清澈。

“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怎么……”

“它们的颜色,就像阳光透过上好的威士忌时的颜色一样。今天早上我以为它们像雪莉酒,其实不像。不像雪莉酒,也不像白兰地,像威士忌。就是像威士忌。”

他说这些话时是那么满足,我忍不住笑了:“詹米,你喝醉了。你们都做了什么?”

他稍微皱着眉头说:“我没有喝醉。”

“噢,没有吗?”我把缝补的衣服放到一边,过去用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他的额头又冰又潮湿,但他的脸却泛着红光。他立马搂住我的腰,把我拉近,用鼻子深情地蹭着我的胸部。各种烈酒的气味像雾气一样飘上来,气味那么浓烈,几乎可以看见了。

“到我这儿来,外乡人,”他低声说,“眼睛颜色像威士忌的姑娘,我的爱人,让我带你到床上去。”

我想,谁带谁到床上去还说不定呢,但我没有反驳。毕竟,他为什么想到床上去并不重要,只要他到床上就行了。我弯下腰,把肩膀放到他的腋下扶他站起来,但是他偏身躲开我,靠着自己的力量慢慢地、威严地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