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2/5页)
这样,玛格特刚刚开始的新的幸福立刻就夭折了。再没有朋友来安慰她了,一个同情者也不能指望出现;一张没有签名的便条撤回了对她参加聚会的邀请。再也没有学员来上课了。叫她怎么独自支撑生活呢?她还能待在家里,因为抵押已经偿还清,尽管现在是政府而非可怜的所罗门·艾萨克把抵押款握在手里。老厄休拉,她是彼得神父的厨子、女仆、管家、洗衣女工以及处理彼得神父需要做的每一件事的人,早年的时候还是玛格特的保姆,她说上帝会有怜悯的。但是她这么讲,只是出于习惯,因为她是一位虔诚的基督徒。她这样讲的意思是希望自己能提供帮助,毫无疑问如果她能够找到一个援助的办法,她肯定要这样去做。
我们几个男孩子想去看看玛格特,表达对她的友情和善意,但是我们的家长担心会冒犯社区,不让我们去。占星师要激怒每一个人去反对彼得神父,说彼得神父是一个为人唾弃的小偷,从他那里偷去了一千一百零七枚达克特。他说,那件事情一说出来他就知道彼得神父是个贼了,因为彼得神父假装“发现”的钱,正是他丢的数目。就在第四天下午那场突来的变故发生以后,老厄休拉出现在我家,请求做一些拆洗缝补的活计。为照顾到玛格特的自尊她乞求我妈妈对此保密,因为如果玛格特发现了此事就要予以阻止,而玛格特已经不够糊口,身体正逐渐衰弱下去。厄休拉本人也在衰弱下去,这一眼就能看出来;我们拿给她食物,她狼吞虎咽地吞下去,就像已经饿坏了,但是无论我们怎么劝说她也不肯带一些回家去,因为玛格特不肯吃施舍的食物。厄休拉拿起一些衣服要到河边去洗,但是我们从窗口看到捶打这些衣物对于她那瘦弱的身体是负担过重了。于是我们把她叫回了,给了她一些小钱,她担心如果接受会引起玛格特的怀疑;最后她还是拿了,说她将解释这钱是从路上捡的。为了使这不是一个谎言以免被诅咒灵魂,她叫我把钱扔到路上,而她在一边看着;然后她走过去,发现了钱,兴奋得大叫起来,然后把钱捡起来,继续赶路回家。就像村子里所有的其他人一样,厄休拉每天都脱口而出一大堆谎言,一点不为她的话警惕一下烈火和硫黄这些地狱里的惩罚;但是,这个谎言,是一种新的谎言,一听起来就不保靠,因为她在这方面反倒没有经验。练习一周之后,这样讲就不会给她带来什么麻烦了。这就是我们想出的办法。我们以后就这样做了。
我开始发愁,玛格特以后怎么生活呢?厄休拉不能每天都在路上捡到一个钱币,也许甚至两天捡到一个也不行。我自己也感到惭愧,因为一直没有再接近她,而她现在如此需要朋友。但那是我父母的错,不是我的错,我束手无策。
我沿着小路走着,感到非常沮丧,这时一阵最欢欣鼓舞又微微刺痛的、使整个精神焕然一新的感觉如涟漪潺潺传遍我的身体,我产生出一股用语言所无法形容的快乐,因为这迹象告诉我,撒旦就在附近。我以前就注意到过这种征兆的感觉。下一刻他已经并肩走在我身旁,我正在告诉他我现在的烦恼和忧愁,玛格特和她的叔叔都发生了什么。当我们谈话的时候我们拐了一个弯,看见老厄休拉正在树荫下休息,她的膝盖上有一只瘦小的走失的小猫,她正在爱抚着它。我问她是从哪里捡到这只猫的,她说它是从树林里钻出来的,一直跟着她;她说,它可能没有妈妈也没有朋友了,她想把它带回家抚养它。这时撒旦说:
“我知道你很穷,为什么你还要增添一张嘴来喂养呢?为什么你不把它交给某个有钱人?”
厄休拉对这个提议嗤之以鼻地说:“难道你想收养它吗?从你那考究的衣服和上流社会的派头上看,你就一定很有钱。”然后她蔑视地嗅了嗅鼻子说:“交给某个有钱人——真是个好主意!有钱人除了他们自己并不关心任何人;只有穷人才懂得穷人的感受,才肯帮助穷人。只有穷人和上帝。上帝会怜悯这只小猫的。”
“你为什么这么想?”
厄休拉的目光愤怒地闪烁着。“因为我就知道!”她说,“没有一只跌落到地上的麻雀是他看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