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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迈克西姆送给我的发刷、一件睡衣、晨服和拖鞋一股脑儿塞进箱子,另外还有一件外套和一双鞋子。我把梳妆盒从衣柜深处拖出来时,觉得很眼生。虽然仅隔了四个月,但我觉得已经很长时间没用它了。梳妆盒上仍留着加来海关用粉笔涂的标记。盒内的夹袋里放着张蒙特卡洛夜总会的音乐厅坐票。我把票揉成一团,抛进废纸篓里。它仿佛属于另一个时代、另一个世界。卧室里开始呈现出主人离家时的狼狈景象。梳妆台上没了发刷,光秃秃的空无一物。包东西用的薄纸乱扔了一地,另外还有一枚旧标签。我们睡过的床空荡荡的,给人以凄凉感。浴巾揉得皱巴巴地堆在洗澡间的地板上。衣柜门敞开着。我戴上帽子,这样待会儿就不必再上来,然后拿上提包和手套,拎起衣箱,在屋子里环顾一周看有没有遗忘什么东西。一轮红日穿云破雾,在地毯上投下各种图案。我来到甬道里,但刚走到一半,心里便产生了一种莫名其妙的奇怪感觉,觉得必须拐回去到房间里再查看查看。我就这么没名堂地回到屋里傻站了一会儿,望望敞着门的衣柜和那张空床,又瞧瞧桌上的茶盘。我凝视着那一什一物,要把它们永远印在脑海里。不知为什么,它们散发出一种魔力拨动着我的心弦,令我黯然神伤,仿佛它们是一群多情的孩子舍不得我离开。

我返身下楼吃早餐。餐厅里冷森森的,太阳还未照上窗台。我暗自庆幸能喝上滚烫的清咖啡,吃上提神鼓劲的培根。我和迈克西姆默默无语地吃饭。他时不时朝时钟望上两眼。我听见罗伯特把衣箱连同旅行毛毯放在了大厅,不一会儿又听见汽车开到了门前。

我走出去伫立在游廊上。雨后的空气格外清新,草地散发出沁人肺腑的芬芳。待到红日高升,一定会晴空万里。我心想,要是不出门,我们午餐前可以到山谷里散步,餐后可以坐在栗树下读书看报。我闭上眼睛,感受着阳光照在我的脸上和手上所散发出的阵阵暖意。

听见迈克西姆在屋里喊我,我便走回去,由弗里思帮着我穿上外套。这时传来另一辆汽车的声音,原来是弗兰克驾到。

“朱利安上校在庄园门口等候,”他说,“他觉得没必要再到这里来了。”

“好吧。”迈克西姆说。

“我今天一天不出门,在办事处等你的电话,”弗兰克说,“你见过贝克后,说不定会需要我到伦敦去。”

“是的,”迈克西姆说,“也许会的。”

“现在刚九点钟,”弗兰克说,“你们很准时。今天天气也不错,路上会很顺利的。”

“是的。”

“但愿不要把你搞得太累,德温特夫人,”他对我说,“反正这一路够你呛的。”

“我会很好的。”我说。我瞧了瞧立于我脚旁的杰斯珀,只见它耷拉着耳朵,忧伤的眼里露出抱怨的神情。

“你把杰斯珀带回办事处去,”我说,“它的样子太可怜了。”

“好的,”他说,“我会照办的。”

“我们还是动身吧,”迈克西姆说,“朱利安要等得不耐烦了。就这样吧,弗兰克。”

我上汽车坐到迈克西姆身旁,弗兰克“砰”地关上了车门。

“你会给我打电话吧?”他问。

“一定打。”迈克西姆说。

我回头望望,见弗里思站在台阶顶上,罗伯特紧挨在他身后。不知怎的,我突然热泪盈眶,于是急忙转过身去,伸手摸放在汽车地板上的提包,生怕别人看见我的哭相。这时,迈克西姆发动起汽车,拐过弯上了车道,而宅子隐没在了我们身后。

我们来到庄园大门口停下来,接朱利安上校上车。他爬到后座上,见我也在车上,不由面露疑惑的神色。

“路上会很辛苦的,”他说,“我觉得你不应该去。我一定尽心尽力照顾好你的丈夫。”

“我想跟着一起去。”我说。

他听后没再阻挠,在角落坐定说:“今天的天气很好,这一点值得庆幸。”

“是啊。”迈克西姆应了一声。

“费弗尔那家伙说在十字路口等我们。他要是没露面,就不等他了,没有他反而更好。但愿那个可恶的家伙一觉睡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