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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系,”我说,“别哭,回到书房去,我可以一个人干完。”
“不,”她说,“我这么差劲,这么傻气,对我对你其实都一样,你爱他爱到这么⋯⋯”
我的嘴唇在她的头发上蹭来蹭去,真是一种奇怪的感觉。小巧的她靠着我站在那儿。
“我不介意,”我说,“一个男人能做到这些,但对女人来讲太不易了,让我做吧,瑞秋,到楼下去。”
她稍站开了点,用块手帕擦眼泪。
“不用,”她说,“现在好些了,再也不会这样了。我把衣服都取出来了。如果你把它们送给佃户们,我会很感激的,你喜欢的都可以穿。别担心,我不介意,我会高兴的。”
那些书籍离火比较近。我给她搬了个椅子,放在离火近的地方,然后跪在其他箱边,一个个打开。
我希望她没有注意到——连我自己也几乎没有意识到——我第一次,没叫她表姐,只叫瑞秋。我不知怎么回事,想必一定是站在那里拥着她,她显得比我小了许多的缘故。
书籍比衣物少了些他本人的味道,有一些他至爱的书,旅行时总要带在身边,她递给我,我就放在我的床边。还有他的衬衣袖扣、领扣、表和笔——这一切她都要我收下,我也欣然接受。有些书我从未见过,她就向我介绍,捡起一本,再来一本。现在做这些事已不再那么让人忧伤了。这本书,她说,是他在罗马买的,是本特价书,他很满意。那本装帧很古旧的和另外那本,是从佛罗伦萨买到的。她向我描述着购物的地方,那个卖书的老人。听着她闲聊,似乎气氛已缓和,随她的泪水一起拭去了。我们把书在地板上一本本摆好,我给她找来个拂尘,她就开始擦拂尘土。有时她给我读一篇文章,告诉我这一段如何使安布鲁斯开怀,或让我看幅画,看尊雕刻,我看到她在某些美好回忆的书页间微笑。
她发现了一卷花园格局图。“这对我们会很有用。”她说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到窗边光亮的地方好看个清楚。
我不经意地打开另一本书,一张纸从书页中掉出来,上面是安布鲁斯的笔迹。像是一封信中的一段,从什么上撕下来,遗留在书里的。“这当然算是一种病,我常听人说起过,像偷窃癖或者什么其他的病,毫无疑问是她那挥霍成性的父亲亚历山大・科林遗传给她的,她到底深受其害有多久,我也说不上,恐怕永远也不清楚,当然这很大程度上解释了至今为止困扰我的原因。孩子,我确实清楚我不能,也不敢再由她掌管我的钱袋,否则我就完了,庄园也就惨了,现在迫切需要你提醒肯达尔,如果有机会⋯⋯”句子中断了,话没说完,纸上也没注明日期,笔迹很正常。正在这时她从窗口转了回来,我赶紧把纸揉成一团。
“你拿的什么?”她问。
“没什么。”我回答。
我把纸扔进火里,她看着纸燃烧,看到了纸在火焰中蜷缩时上面的笔迹。
“是安布鲁斯的笔迹。”她说,“是吗?是信吧?”
“只是他记的一点笔记,”我说,“一张很旧的纸。”我感到自己的脸在火中发烧。
然后我从箱子里拿另一本,她也继续取书。我们肩并肩继续整理书籍,但两个人都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