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回忆(第3/6页)

刚进家门出来的傅予城一边把手里的塑料袋递给林柏轩一边揪住了自家表弟的衣领,沉稳严厉的模样哪里还有半点在他面前的腼腆青涩:“既然你知道怎么办那还不赶快回你自己的房间复习功课,我可是向你家老爷子保证你会好好学习才让你留下来的。”

“哥,哥你听我解释。”

前一秒还一脸好奇的白景晨瞬间像只被吓到炸毛的猫一样露出了惊悚的表情,一边满脸赔笑地后退一边油嘴滑舌:“哥你别动火,你眼睛刚好要保重身体,我这就走,我这就走。”

说着一溜烟地上楼,蹬蹬蹬一阵脚步声直接没影了。

“真是让人操心。”听着楼上的关门声,傅予城摇摇头收了目光,扭头却见沈念在望着他笑。

微热的触感,那双眼睛里像是无声笼罩着一场沉酣的醉梦,他脸上的严厉和愠怒因为这一眼悉数溃散,微微垂眸,耳根又开始不争气地泛红。

晚饭准备到了傍晚,开窗让风穿堂而过,临近黄昏的空气总算是没了下午的燥热。

庭院里氤氲开松木的香气,奄奄白雾里切片腌制好的牛肉和猪肉摊在烤肉架上,天边晚霞把整个庭院都映照得温柔。

吃过晚饭,林柏轩闲聊了几句就回了家。

白景晨喊着要打游戏于是就一个人占了书房的电脑,戴着耳机关上门就开始独自快乐。

刚动完手术,他总是容易累,洗漱完去楼下倒了杯水,路过隔壁卧室时他看见那人靠在柔软的椅子里,手里还握着笔人却已经睡着了。

他走过去替他关上窗,无意中翻动那叠凌乱的草稿,目光触及纸面时,那些落入眼中再熟悉不过的飞舞字体。

那突兀堆砌在一堆凌乱浅灰色的涂改中,被仔细且用力地描黑,浓重鲜明地立于白纸上的字迹。

【沈念】

“咔哒——”脑海里传来什么东西被撬开的声音。

那一瞬间也不知道是什么促使着他伸出手拿起了那张纸,指尖覆上那两个字,深深的笔画力透纸背。

他心口一阵不正常的悸动,微微困惑着皱眉总觉得要想起些什么,还没来得及回神手里的纸就被抽走,哗啦一声埋进了一堆白纸里。

“沈念,你怎么来了?”那人说话时的表情带着掩饰不住的紧张,像是什么隐藏许久的东西被突然公之于众。

“我看你睡着了,所以想叫你起来去床上睡。”他轻柔地笑笑,对刚才看到了什么只字不提,说完就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自从动完手术,因为药物缘故他很少做梦,但也不知怎么的,他突然梦见了在江南水乡度过的那些夏日。

说来也奇怪,明明过了那么久,那么遥远的过往,可如今梦回当年他却还记得那时,被炎炎夏日映得泛白的街道。

熬过八岁那年的凛冬,他用一整个莺飞草长的春天愈合腿上的伤疤,又用足足两轮四季变换让自己对已经无从改变的现实释然。

昨夜山雨空蒙,他躺在床上辗转难眠了一夜。早晨醒来他坐在狭窄的床上望向窗外,天空澄澈如洗,路旁的香樟是明亮到让人心醉的翠绿,卖西瓜的老大爷骑着三轮车走街串巷,高声吆喝着本地西瓜包甜只要五毛一斤。

六月的江南西瓜是路边小摊上常见的水果,上了年纪的老大爷一大清早从地里摘了成色最好的西瓜,踩着老旧的三轮车上街售卖。

西瓜性凉,是夏季消暑的佳品。他撑伞出门,老大爷笑呵呵地替他挑拣,最后选了一个成色最好的西瓜装进塑料袋里递给他。

他带着西瓜去了乡下的休养院。休养院背靠大山,院里唯一的电器是一台老旧的黑白电视机。夏季多雨,一线清泉拓成潺潺溪流。他把买来的西瓜找一处石缝放好,浸泡一两个小时后从溪水里拿出来切成小块分给院里的孩子们。

吃完西瓜,他会和休养院的孩子们一起坐在庭院的槐树下。六月正逢花期,槐花香气清冽,雪白花朵簇拥成垂挂的花瀑,他坐在金绿斑驳的树影里轻轻哼着悠扬的民谣,院里最皮的小男孩一脸羞赧地把一大把山上的野花塞进他手里。

他接了一盆清水给孩子们挨个洗手,晶莹的水珠从指缝间落在地面上,被阳光晒得滚烫的地面呲呲泛起潮湿的热意,像是冰镇雪碧里摇晃升腾的细碎泡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