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捕头·中 第十一章 远近皆不是(第7/15页)
夏初开了门进院,又闩好门闩,进厨房里烧了水,又洗了手抹了脸,再去点上灯。那个锦缎袋子始终在院里的小石桌上放着,她每路过一次就看一眼,却一直憋住了劲儿没去碰。
直到再没什么可以做的了,夏初才坐到石桌旁边,小心翼翼地解开了袋子的扎口。袋子里装的是一个月白釉的小罐子,用天青色的八股丝线拧成绳,交叉打结勒紧了盖子,成结处还有一粒糯白的珠子,素雅又精致。
夏初又把袋子里的纸抽了出来展开,一看,满心的期盼便都落到了实处。短短一行清隽小字,落款依旧是一个“黄”字。
“罐中药膏于跌打扭伤有奇效,祝早愈。”
一行字,夏初反复地看了几遍,这才妥善地重又叠好,把瓷罐上的丝绳解下来,打开罐子闻了闻。
药膏的味道有点凉凉的,馨香淡淡。夏初又闻了一下,起身到屋里把蒋熙元给他的那罐药膏也拿了出来,两边比较了一下,发现味道是一样的。
“大人你这个骗子,不是说是御赐的吗?”夏初小声嘀咕了一句,歪着头想了想,心说这黄公子家会不会是皇商啊?那也难怪有钱。
夏初把鞋袜脱下来,倒水洗了脚,被轧过的地方还有些紫胀,不过已经好了很多了,看来这药膏的确是有奇效。她看了看桌上的两罐药,最后还是选择了苏缜给的那罐,挖出一些来抹在了伤处。
夏初把那天青色的丝绳打了个结,在手腕上绕了两圈做成个手链,小珠子轻轻地贴在腕子上,凉凉的。微风吹过,葡萄叶子抖了抖,不知是哪处的槐花香随风潜入,她仰起头嗅了嗅,似有淡酒滑过心头,醺得人心似醉。
第二天,蒋熙元得了召见进宫。在御书房里把筹粮钱的工作进展汇报了一下。苏缜认真地听完后甚是满意,让安良端了茶点给他:“熙元,看你这眼下乌青的,想必是为这事颇费辛苦。”
蒋熙元起身称不敢:“臣在其位谋其事,应当应分,岂有称辛苦的道理。”
这事是麻烦点儿,但还不至于说辛苦成什么样。蒋熙元昨夜里没睡好,实在也不是为了工作,所以他这惶恐的姿态也不算是装的。
“喝茶。”苏缜说着,自己也端起茶碗来,略微踌躇了一下才道,“等事情忙完了,好好歇一歇,下个月朕大婚恐怕还有的辛苦。”
“是。”蒋熙元点点头,“事情脉络都理得差不多了,下面就是实际执行的事了,臣也不会太辛苦了。”
“嗯……”苏缜轻轻地抹着茶碗盖子,沉默着像在忖度什么。蒋熙元看见觉得有点儿奇怪,脑子里过了许多念头却也猜不透,忍不住问道:“皇上,是不是还有什么事需要臣去做?”
苏缜抬起头看着他,有点欲说还休的样子,颇为犹豫。他需要蒋熙元做的是四月初十不要出现,夏初过生日请了他,他也应了,可他又暂时不想与蒋熙元碰上,漏了身份。
当然,他可以要求蒋熙元替他瞒着,但那毕竟不如全然不知来得自然。蒋熙元若是怕夏初说错话做错事,好心暗示提点,以夏初察言观色的能力,难免不会起疑心。那可不是他想看见的结果。
“京畿筹粮筹款赈兴州旱灾,办法细则你已经做得差不多了,朕就是担心……”苏缜顿了顿,没往下说。倒不是故意留扣儿试探蒋熙元,他只是觉得自己想做的事情有点不合适。
一个皇上,为了给朋友过个生辰,就把一位三品大员支离京城。虽然支开的理由倒也勉强算得上充分,但毕竟存了私心,不免让他反复自省,这样会不会像个昏君所为。
“皇上是担心京畿官员借机克扣,粮钱筹得之后,真正送去兴州的数量却要大打折扣?”蒋熙元说完后看了看苏缜的神色,又道,“臣也有这个担心,所以准备把京畿司户派过去督查此事,待钱粮送往兴州之后,再对账收讫,务必把中间的差额损耗降到最低。只是,皇上恕臣直言,这种事情很难避免干净。”
“朕明白。”苏缜想了又想,那句让他去京畿督办此事的话还是没说出来,心底叹了口气。罢了,只当自己食言于夏初,等过了日子再补份歉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