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第4/8页)

“我不是存心要让瑞德丽担心,我只是完全不知道你父亲立的誓,你从来没告诉过我。”

“呃,不然我还能怎么样?我看过太多显赫的王公贵族为了她,离开安纽因去那座塔,再也没回来。你以为我会想给你那种动机吗?如果不是为了她,不是为了光荣地带着王冠走进安纽因宫廷,那你为什么这么做?总不是因为你对自己的知识很自傲吧?这件事你连师傅都没有说啊。”

摩亘拾起王冠,把中央的宝石转向自己,宝石反映出他灰绿相间的罩衫。“因为我必须这么做,就只有这个理由。我没告诉任何人,因为这是非常私人的事……而且也因为,那天黎明我活着走出那座塔的时候,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御谜大师,还是超级大笨蛋。”他看着卢德,“瑞德丽会怎么说?”

卢德的嘴角突然一歪:“我不知道。摩亘,你把安恩搞得天翻地覆。自从那次玛蒂尔偷了赫尔的猪群,放进奥牟的玉米田里乱跑之后,安恩再也没有这么天下大乱过。瑞德丽写信告诉我,赫尔的雷司说他愿意劫走她,私下成亲,只消她一声吩咐;杜艾跟我父亲一直很亲近,简直如影随形,但这个誓言让他火冒三丈,整个夏天没跟我父亲说过几个字;三大地区的王公贵族也都在生父亲的气,坚持要他打破誓言,但要他改变那令人费解的心意,简直比吹口气就想改变风向还难。瑞德丽说她一直做噩梦,梦见一个没有脸、没有名字的巨大陌生人,戴着奥牟王冠,骑马进入安纽因娶走她,带到某座山里或海底,带到某个有钱但没有爱的地方。父亲派人在安恩境内到处找那个拿走王冠的人,也派遣使者到学院来,还要商人不论到至尊疆土内的哪个地方,都替他打听一下。他没想过去赫德问问,我也没想到。我早该想到的,我早该知道那人不会是某个有权有势的噩梦人物,而是更出人意料的人。我们谁都想到了,就是没想到你。”

摩亘一只手指摩挲着一颗白如乳牙的珍珠,说:“我会爱她的。这有关系吗?”

“你认为呢?”

摩亘烦躁不安,伸手去拿包袱:“我不知道,你也不知道。要是她看见拿着奥牟王冠走进安纽因的人是我,脸上不知会有什么表情,我光想到就害怕。如果嫁给我,她就得住在艾克伦,还得……还得习惯我的养猪人豕那·拿脱,他每天早上都来我家吃早饭。卢德,她不会喜欢这种生活的,她生在安恩的荣华富贵之中,这种生活会吓坏她的。你父亲也会吓坏的。”

“这点我怀疑。”卢德冷静地说,“安恩的王公贵族可能会吓到,但我父亲嘛,恐怕要世界末日才吓得了他。谁晓得,说不定他十七年前立下那个誓言的时候,就想到你了。他的脑袋像沼泽一样,没人知道有多深,就连杜艾也搞不清楚。我不知道瑞德丽会怎么想,我只知道,就算杀了我,我也不会错过安纽因的这场精彩好戏。我打算回家住一阵子,父亲要派艘船来接我,你就跟我一起走吧。”

“我本来要搭一艘今晚出海的商船去安纽因,我得跟他们说一声。何况,还有岱思跟我同行。”

卢德拧起一边眉毛:“原来是他找到的你,那个人简直可以在雾里找到针孔。”门外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他不耐烦地拉高声音说:“走开!不管我打破你什么东西,很对不起就是了!”

“卢德!”是特尔师傅虚弱的声音,带着不寻常的严厉口吻,“你弄坏了娜恩巫术书上的锁!”

卢德叹口气站起来,一把拉开门。老师傅身后站着一群怒气冲冲的学生,一见卢德,就像群乌鸦似的七嘴八舌地吵起来,相较之下,卢德的声音显得势单力孤。

“我知道禁止‘巨吼’,但这种行动本来就是出于一时冲动,又不是深思熟虑之后才做的事。我刚才就是有一股无法抵挡的冲动嘛。拜托你们闭嘴啦!”

众人突然都闭上了嘴。摩亘手里拿着奥牟王冠,走出房间,站在卢德身旁。王冠中央的宝石漆黑,一如特尔师傅身上的袍子。摩亘无言地迎视师傅的眼神。

特尔师傅那张色如羊皮纸的瘦脸上本来满是愠怒,这下子逐渐变成了惊愕。他好不容易再度开口,为这片静默出了一道谜题:“是谁赢了匹芬的猜谜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