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第4/7页)

十天后,船驶进呼勒里码头,大君的侍卫正等在那里。

莱拉领着五名侍卫走下踏板,一见码头上那群安静不语、配有武装的人,她陡然停步。侍卫队中一名灰色眼睛的高个子轻声说:“莱拉——”

莱拉摇头,拿起矛枪,献祭般横放在摊开的双手上,静止不动,表示毫无威胁之意。瑞德丽跟上来,听见莱拉简单地说:“翠卡,在穿越赫伦这一路上,请你收走我的矛枪,代我交给大君好吗?抵达王冠城后,我会请辞。”

“不行。”

莱拉默默地看着翠卡,看着她身后十四名侍卫沉静的脸。她稍稍动了动。“为什么?大君对你下了别的命令吗?她要怎么处置我?”

翠卡举起手碰碰那把矛枪,又放下手。莱拉身后的五名侍卫在踏板上排成一列,动也不动,聆听着。“莱拉。”翠卡顿了顿,谨慎地选择用字,“这里有二十个证人可以证明你为了维护大君侍卫的荣誉,愿意解除武装进入赫伦。然而,我想你最好先留着你的矛枪。大君不在赫伦。”

“她在哪里?不会还在凯司纳吧?”

“没有,大君一个多月前就从凯司纳回来了,带走六名侍卫回王冠城,命令我们其他人在这里等你。昨天费雅把消息传回这里,说大君已经——说她人已经不在赫伦了。”

“唔,如果不在赫伦,那她到哪里去了?”

“没人知道。她就这么走了。”

莱拉收回矛枪,咚的一声立在身旁,抬起头来,目光扫向一名体态轻盈的红发侍卫:“费雅,你说大君走了是什么意思?”

“就是走了啊,莱拉。前一晚大君还跟我们一起吃晚饭,隔天早上她就不见了。”

“她一定告诉过哪个人她要去哪里,她从来不会不辞而别。她有没有带仆役、行李或任何侍卫?”

“她骑走了她的马。”

“她的马?就这样?”

“我们花了一整天时间询问宅里每个人。大君就只骑走了她的马,连载运行李的驮马都没带。”

“为什么没人看见她离开?你们到底在守卫什么啊?”

“哎,莱拉,”其中一个人说得合情合理,“大君对我们轮班守卫的时间一清二楚,而且在她自己家里,没人会质疑她的行动啊。”

莱拉沉默不语,走下踏板,让路给那些开始卸行李的好奇水手。瑞德丽看着她,想起大君骑马上山、前往学院时那张平静美丽的脸,那双金色眼睛在众师傅围绕中转为警醒。一个问题浮现在瑞德丽脑海里,眉头紧蹙的莱拉突然问出那问题:“赫德的摩亘是不是跟大君谈过?”

费雅点头:“他静悄悄地来,除了大君之外没人看到他。他走时也是静悄悄的,不过——只不过——从他离开以后,赫伦就变得不太平静。”

“大君下了命令?”莱拉声调平稳。瑞德丽身旁,翠斯丹沉重地坐在踏板边,脸埋进双手。费雅又点点头,咽下口水。

“大君下令加强北边和西边国界的守备,不让至尊的竖琴手通行;下令赫伦境内所有人不得提供他住宿或任何帮助,如果有人看见他出现在赫伦,应通知侍卫队或大君。大君告诉我们下这些命令的原因,还派遣信差到赫伦各地公告人民。然后她就离开了。”

莱拉的目光从侍卫身上移开,越过码头仓库陈旧凌乱的灰色屋顶,望向位于边界的山丘,暮春的阳光把山丘照成稍纵即逝的细致翠绿。她低声说:“岱思。”

翠卡清清喉咙,说道:“我们猜想大君可能去找他了。莱拉,我不——我们全都不明白,他怎么可能做出佩星者指控的那些可怕的事情,怎么可能对大君说谎?这似乎不可能啊。他怎么可能——他怎么可能不爱大君呢?”

“或许他是爱的。”莱拉缓缓说道。她看见瑞德丽迅速瞥了她一眼,便以辩解的口气补充说:“大君评判岱思的方式跟达南或亥尔一样,不听他说,也不给他为自己辩护的权利。换成赫伦沼泽城镇的任何一个普通老百姓,大君一定都会给他这个机会。”

“我也搞不懂他,”瑞德丽声音平稳地说道,“但我跟他交谈时,他承认自己的罪过,也没有为自己辩解。他没有可辩解的理由。”

“似乎所有人,甚至包括摩亘,都没想到或许是亟斯卓欧姆用力量控制了岱思,就像控制那些巫师一样,强迫岱思把摩亘带去给他,而不是带去见至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