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柒夜】 火间虫入道 [34](第5/11页)

大家都说他狡猾、过分、死不认账。

明明自己就只是想认真工作而已——

与上司女儿相亲结婚,岩川稍微地位变高了,但周围人却更露骨地看不起他。岩川很快就察觉众人的蔑视。

——母亲在她死前最后一刻仍然看不起我,直说我没用、愚钝。

——她的一生想必很不幸福吧,我的确是个不孝子——

少年笑眯眯地说:

“可是您——前阵子升迁了吧?不是吗?”

升迁,升等。

——嗯,我习惯了,习惯狡猾,习惯同僚的冷漠目光,才总算爬到警部补的位置。

“那不就好了?”少年说。

嗯,这样就好了——岩川原本打算如此回答。

但是出口的却是叹息。

“觉得■■吗?”

听不清楚。

或许真的是怕■■吧——

自己回答了什么?

少年语气轻快地说:

“别人并非对您报以诽谤与侮辱的目光,那是嫉妒与羡慕的眼神呢。您是对的,有必要觉得痛苦吗?”

或许是吧。

“如果觉得痛苦,理由就只有一个,您很怕■■。”

听不见。

“您很怕■■,对吧?”

或许如此。

就是如此啊,腹中的老头子说。

是谁?

你是谁?

这家伙怕■■怕得不得了呢。

所以——

“住口,那——”

那并不对,不是这样——哪里不对?

岩川思考。少年笑了。

“有趣,真是非常有趣。那么,岩川叔叔,我告诉您一件好消息吧,那个鹰番町当铺杀人事件的犯人是——”

当铺杀人事件的犯人?

“别说别说,别说出来。”

“犯人就是……”少年说。

“我不想听,我不想听啊。”

岩川连忙塞起耳朵。

(做梦的)岩川用力塞住(梦中的)岩川的耳朵,不能听不能听不可以不可以……

但是,他还是听到了。

此时——梦也醒了。

岩川汗流浃背,大口喘气,他在蒙眬模糊的意识中思考着。因为陷入睡眠,那个恶魔少年的记忆变得更不确实了,岩川感觉已经丧失的过去将难以取回。

4

我这个人——

我这个人还真是卑鄙啊,岩川想。

不过会这么想,表示岩川并非完全不觉内疚,但另一方面,事实上他也觉得无可奈何;不管如何,事到如今他已经不可能老老实实去向上级禀报了,因为那毫无疑问等于自掘坟墓。

他们没察觉是他们的问题——

岩川一边随意浏览着文件,一边想,谁教他们自己无能,反而让岩川先发现了真相,这本来就很异常。不具意义的文字一一映入眼里,岩川半机械式地循着字符串扫视。或许有人认为反正同样不看内容,还不如直接盖章较快,但岩川认为他的工作是如仪式般逐字移动眼珠。手里拿着写上文字的纸张,眼球逐字左右移动,这就是岩川的工作。

“警部补,警部补。”被呼唤好几次,岩川总算抬起头来,部下的那张浅黑色大脸出现在他眼前。

“警部补,关于佐野的事件——”

理平头的年轻部下非常小声地向他说话,岩川吓了一跳,因为——他正巧在思考这个问题。岩川拿废纸将多余的印泥抹掉,回答:“那个不行。”

“我的推理果然不正确吗?”部下说。

岩川觉得这个部下——河原崎很棘手。

河原崎总是过度彬彬有礼,满口正义、公益的大道理。岩川最讨厌这些大道理了。他原本以为河原崎只是在说表面话,但是当他发现不见得如此时,反而更讨厌他了。河原崎一喝酒更爱讲大道理。由于岩川原本喝酒就容易醉,所以几乎不出席酒席,可是又担心部下在酒席上专说他坏话,结果前阵子难得出席一次,发现河原崎的酒癖后,对他的印象更差了。

喝醉的河原崎更是一本正经,满口社会正义、侠义心与忠诚心,教人作呕。他的每一句话都是光明磊落,难以反驳,但不知为何,岩川就是讨厌这些。

岩川不愉快地说:

“废话,好歹要有点蛛丝马迹——例如凶器或目击者。”

“那么,能让我去调查看看吗?”

“不必了。”岩川皱起眉头。

“管好你自己的工作就好,杀人事件是一股负责吧?比起杀人嫌疑,你应该先调查他订货不付款的诈骗嫌疑。你负责的是这个案件吧?还不快去把证据收集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