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库里婆]多多良老师行状记④(第13/59页)

“是真实故事。”老师说。

“不是改编自唐天竺的故事吗?”

“不是啦,是真实故事啦。”老师愤慨极了。“因为《明月记》里也有天竺冠者被捕入狱的记录啊。天竺冠者这个人是真有其人,而且被逮捕了。也就是他有过犯罪行为吧。如果这是事实,涂漆木乃伊也是存在的。”

“那又怎样?”富与巳问。

“哦,如果这是事实,就表示中国在尸体身上涂漆保存的技术也传到了日本啊。”

“所以呢?”

“所以啦,”老师用力地说,“天竺冠者大捞了一笔,表示许多人看到了涂漆木乃伊吧?就算不是普遍的,也在某种程度上为人所知。然后呢,同一时期,还有另一个知名的木乃伊。在高野山。”

“高野山?”

是真言宗的大本山。

“对。有个叫琳贤的僧人的木乃伊——我想记录上是用全身舍利这样的形容,这也可以在《高野山往生传》《高野春秋编年辑录》等处看到,可是详细情形并不清楚。不过有尸体被祭祀似乎是事实,后鸟羽上皇也曾经御览。当时就有参拜入定佛的习俗了。”

“所以怎么样嘛?”

富与巳一脸迷惑。

确实,老师说话,有时候实在看不出究竟是不是扯远了。虽然有些部分的确还有关联,但他究竟想要说什么,或是有什么关联,他本人也不明白。

“我是说,”老师再一次加重了语气说,“那是同一个时代,而且琳贤的入定佛也并非全无可能是涂漆的啊。”

“是这样没错……可是既然都说是全身舍利,感觉应该是骨头吧?如果要说的话,是不是白骨化了?”

“我一开始也这么以为。上面写着‘坐,全身不散’嘛。所以我想是连在一起的骸骨状吗?可是啊,后鸟羽上皇御览琳贤的木乃伊,就要开口对木乃伊说话时,木乃伊的眼珠竟然掉了下来。”

“眼、眼珠?”

“眼珠。眼珠和骸骨,这样的组合不太可能吧?这应该还是普通的木乃伊吧。然后呢,听好喽,上面说‘漆涂,佛,眼珠落’呢。”

“所以这又怎样嘛?”

“我说啊,沼上,你不是跟着我研究了一年以上了吗?你也差不多该想到了吧。喏,我从去年开始研究的主题。”

“石燕吗?”

老师自从去年的山梨事件以来,就倾注心血解读鸟山石燕所著的妖怪画。

“上头不是有个叫涂佛的妖怪吗?”

“哦……”

我记得那是张从佛坛探出身子吓人般的奇妙妖怪。

这么说来,那个妖怪的眼珠子蹦出了眼眶。

“嗯,涂佛。那张图怎么都解读不出来呢。民间会不会流传着这类逸事呢?”

“然后呢?”

“不会吗?”

“这我怎么知道嘛?你说的跟这件事根本没关系嘛。”

结果他只是在想妖怪而已。

富与巳叹了一口气:“我说啊,即身佛并不是涂佛啊。汤殿山的即身佛是不涂漆的。”

“不涂漆?”

“不涂。不过好像会涂柿漆。”

好像团扇——我当下心想。这样想或许不太检点,可是没办法。虽然我不晓得为何会涂柿漆,但只论行为的话,和制作柿漆团扇是一样的。

不管怎么样,假设入定的和尚心怀高尚的意志——所以纵然那是一种自杀行为——直到入定,都没有问题。可是,在遗体上加工,这究竟该怎么说呢?如果活生生地埋入土中的行为——姑且不论它的是非——是究极的修行,那么在土中入定的阶段,修行应该就已经实现了。在这个阶段,尊贵的活佛已经完成了,不是吗?但又把它挖掘出来加工,究竟有什么意义呢?

“因为不能就这么埋着不管吧?”富与巳说,“得挖出来,确定有没有好好变成即身佛才行啊。入定的时候,会用石头盖个尸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