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日(第5/8页)
“我怎么不记得有霓虹灯?”
“只是打个比方。我是说,如果你真不想让他们吃,为何要这样做,嗯?我是说,也许他是想看看到底会如何发展。也许这只是某个超大的不可言喻计划的一部分。所有东西都是。你、我、他,一切。某个超级测试,为了看看你造的东西是否对头,嗯?你开始琢磨:这不可能是宇宙大棋局,更像是场非常复杂的单人牌戏。另外,别费劲思考答案了。如果能够理解这个问题,那咱们就不是咱们了。因为它是……是……”
不可言喻的,喂鸭子的高个儿说。
“对。没错。谢谢。”
他们看着高个儿陌生人仔细团好空纸袋,扔进一个垃圾箱,然后朝草坪对面走去。克鲁利摇摇头。
“我刚才在说什么?”他说。
“不知道。”亚茨拉菲尔说,“好像没什么要紧事。”
克鲁利丧气地点点头。“让我引诱你去吃顿午餐吧。”他嘶嘶说道。
他们又去了丽兹大饭店,那里有张桌子神奇地空了出来。也许最近这一系列事件,对世界本质造成了一些副作用。因为在他们吃饭的时候,有史以来头一次有只夜莺在柏克莱广场欢唱。
交通噪声完全盖住了它的歌声。但它就在那里,真真切切。
星期天下午一点。
过去十年来,猎巫军中士沙德维尔的每顿周日午餐,都遵循着相同的日程。他会坐在房间里摇摇欲坠、布满烟头痕迹的桌子旁,翻阅猎巫军图书馆——由图书馆员地毯下士管理,每年11便士奖金——收藏的某册老书。他看的都是有关魔法和恶魔学的书籍,比如Necrotelecomnicon或是Liber Fulvarum Paginarum或是他最喜欢的Malleus Malleficarum。(永远的惊世之书;诚挚推荐——教皇天贞八世。)
然后是一阵敲门声,特蕾西夫人会喊道:“午餐,沙德维尔先生。”中士会嘟囔一句:“不知羞耻的贱婆娘。”然后等上六秒钟,让不知羞耻的贱婆娘有足够时间回到自己的房间,接着他会打开门,拿起放有猪肝的盘子,这上面通常会盖着另一个盘子,用来保温。他会把这东西拿进来吃掉,同时稍加留意,避免肉汁滴在正在看的书页上。
(对内行的收藏家来说,猎巫军图书馆的馆藏价值数百万英镑。此类收藏家必须特别富有,不在乎肉汁污渍、香烟灼痕、页边注释,还有已故的猎巫军一等兵沃特灵为版画插图上所有女巫和魔鬼画胡子和眼镜的冲动。)
过去就是这样。
但这个星期天,情况发生了变化。
首先,沙德维尔没有读书,他只是干坐着。
敲门声响起时,他急忙站起身,把门打开。其实他根本不用着急。
门口没有盘子,只有特蕾西夫人。她戴着一枚贝壳胸针,涂了颜色奇怪的口红,还站在一团香气中心。
“哦,放浪女人?”
特蕾西夫人的语气明快跳脱,又有些支支吾吾。“你好,沙先生,我只是在想,经过了前两天的那些事,我再把盘子放在你门前感觉有点傻,所以我为你准备了一个座位。来吧……”
沙先生?沙德维尔谨慎小心地跟在特蕾西夫人身后。
昨晚,他做了个梦,具体情节已经记不清楚,只有一句话还在脑海中回荡,让他心烦意乱。早上醒来后,这个梦隐入迷雾之中,就跟昨天晚上那些事一样。
那句话是这样的。“猎巫没什么错。我就想当个猎巫人。只不过,哦,你们应该轮流来。今天咱们去猎巫,明天咱们可以藏起来,轮到女巫们来找咱们……”
他在二十四小时中——也是这一辈子中——第二次走进特蕾西夫人的房间。
“坐那儿。”她指着一把扶手椅说。它的靠背上罩着椅套,座席上有个蓬松垫子,下面还有个小脚凳。
中士坐下来。
特蕾西夫人把盘子放在他大腿上,看着他吃完,然后将盘子拿走。她开了瓶健力士啤酒,倒进杯子递给中士,在沙德维尔啜饮时,她则抿着自己的茶。特蕾西夫人最终放下茶杯,它在茶碟中紧张得叮当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