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5/18页)

肯定有第三个婴儿。

他把这个想法讲给亚茨拉菲尔。

“线索可不怎么多。”天使说。

“咱们知道那孩子肯定还活着。”克鲁利说,“那么……”

“咱们怎么知道?”

“如果他重新在下界显身,你觉得我还能坐在这儿吗?”

“说得好。”

“所以咱们所要做的就是找到他。”克鲁利说,“可以通过医院档案查询。”宾利车的引擎开始轰鸣,车子猛地一蹿,把亚茨拉菲尔拍在车座上。

“然后怎么办?”他说。

“然后咱们找到那个孩子。”

“然后怎么办?”车子横着甩过一个拐角,天使紧紧闭住双眼。

“不知道。”

“真让人放心。”

“我想……滚开,你这笨蛋!……你们的人不会考虑……还有你骑的小摩托!……给我提供庇护所吧?”

“我正要问你相同的问题……注意行人!”

“他既然在街上走,就应该知道有多大风险!”克鲁利驾驶着不断加速的宾利,从一辆停在路边的小车和一辆出租车之间挤了过去,留下的缝隙仅能插进一张最薄的信用卡。

“看着路!看着路!说起来,医院在哪儿?”

“牛津以南某个地方!”

亚茨拉菲尔抓着仪表板说:“你不能在伦敦中心区开到一百四!”

克鲁利瞥了一眼时速表。“为什么不能?”他说。

“你会把咱们弄死!”亚茨拉菲尔说完这话顿了一下,“造成麻烦的灵肉分离。”他毫无说服力地改口道,随即放松了些,“何况你可能把别人弄死。”

克鲁利耸耸肩。天使从没真正理解二十世纪,也就意识不到完全有可能沿牛津街开到一百四。你只需要把东西安排好,保证没人挡路。而且既然所有人都觉得不可能沿牛津街开到一百四,也就不会有人注意。

至少车子比马强。对克鲁利来说,内燃机是一个天赐……一种神来……一笔飞来横财。当初他因公出差时,所骑的马都是那种双眼冒火、四蹄爆金星的黑色大家伙。那是恶魔必备的交通工具。但克鲁利老是从马上摔下来。他向来不擅长应付动物。

到了奇西克区附近时,亚茨拉菲尔开始翻找汽车杂物箱里堆成一摊的磁带。

“地下丝绒乐队[1]是什么?”他说。

“你不会喜欢的。”克鲁利说。

“哦。”天使不屑地说,“爵士乐。”

“知道吗,亚茨拉菲尔,如果你请一百万人各自形容一下现代音乐,估计没有一个会用‘爵士乐’这个词。”克鲁利说。

“哦,这个还差不多。柴可夫斯基。”亚茨拉菲尔说着打开盒子,把磁带塞进车载音响。

“你不会喜欢的。”克鲁利叹道,“这盘带子已经在车里放了超过两个礼拜。”

宾利车从希思罗机场旁边疾驰而过,沉重的贝斯音开始轰鸣。

亚茨拉菲尔皱起眉头。

“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他说,“这是什么?”

“柴可夫斯基的《又一场惨败》。”克鲁利闭上眼,车子迅速穿过斯劳区。

等他们经过沉睡中的白金汉郡奇尔特恩斯大学时,两人已经听过了威廉·伯德的《我们是冠军》和贝多芬的《我要自由》。这两首歌都不如英国作曲家沃恩·威廉姆斯的《大屁股女孩》好听。[2]

有人说恶魔拥有全部顶级音乐。

这话大体正确。但天堂有最棒的舞蹈设计。

牛津郡平原向西延伸,星星点点的灯光勾勒出沉睡中的村镇。辛勤的农民们经过整整一天的社论指导、财政顾问或是软件编程工作后,都已恬然安睡。

小山上有几只萤火虫兀自散发着冷光。

测量员的经纬仪是二十世纪的恐怖标志物之一。只要把它竖在广阔乡村的任何地方,就等于在说:这里将进行道路拓宽工程,没错,还有沿袭“小镇传统特色”的两千所私人宅院。开发计划一目了然。

就连责任心最强的测量员也不会在午夜工作。可事实就摆在这儿,三角架深深戳在草地里。当然,没有几台经纬仪上会绑着榛树嫩枝,也多半没有水晶钟摆和刻在架子腿上的凯尔特符文。

这个苗条身影正在调整装置上的球形把手,斗篷在微风中飘摆。这是件很厚重的斗篷,明显可以防雨,还加上了保暖内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