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三(第17/18页)
“我以辛土耳席治肉岗的梦义……”他顿了顿,把刀子从嘴里拿出来重新说,“我以亲土耳其自由党的名义宣布占领这座酒店!”
岛上最后两名游客爬进桌子底下。(英国佩根顿镇榆树街9号的托马斯·斯瑞夫先生及夫人。他们素来认为度假的乐趣之一就是不用读书看报听新闻,彻底远离这些凡尘俗事。由于斯瑞夫先生突然胃病发作,而斯瑞夫太太在抵达的头一天就晒多了太阳,所以今天是他们两位十天来第一次走出酒店房间。)
朱伊季勃满不在乎地从杯子里拿出酒浸樱桃,放到深红色的嘴唇间,慢慢从牙签上嘬下来。这个动作让在场的几个男人突然冒出一身冷汗。
钢琴家站起身,从钢琴里掏出一挺老式半自动冲锋枪。“这座酒店已经被亲希腊本土防卫旅占领了!”他高叫道,“只要踏错一步,我就让你见不到明天的太阳!”
门口突然人影一闪。一个留黑胡子的大块头出现在那里,他有金灿灿的微笑和一挺加特林机枪,后面还跟着一群同样高大,但样貌比较平凡的武装人员。
“这座极具战略重要性的酒店,多年来一直是土耳其-希腊法西斯帝国主义者进行旅游贸易的象征,如今它是意大利-马耳他自由战士的财产了!”他笑容可掬地大声说道,“现在我们要杀死所有人!”
“胡扯!”钢琴家说,“这里没什么战略重要性。只有窖藏特别丰富的葡萄酒酒窖!”
“他说得对,彼得。”手持卡拉什尼科夫冲锋枪的人说,“这就是我们这方要它的原因。欧内斯特·德·蒙托亚将军对我说,费南多,战争周六就会结束,小伙子们需要快活一下。去一趟帕洛马太阳酒店,把它变成咱们的战利品,好吗?”
黑胡子脸涨得通红。“绝对有他妈的战略重要性,费南多·基安蒂!我画了幅岛屿大地图,这酒店在正中间,这让它特别有他妈的战略重要性,我跟你说。”
“哈!”费南多说,“你还不如说小迭戈的房子也有战略重要性,因为那里可以俯瞰颓废资本主义者的无上装私人海滩!”
钢琴家脸色羞红。“我们的人今天上午把那里占领了。”他承认说。
一片寂静。
寂静中传来一阵丝绒摩擦的轻响。朱伊季勃把跷起来的腿放下。
钢琴家的喉结上下一动。“哦,那里极具战略重要性。”他试图忽略吧台前坐着的女子,“我是说,如果有人想在那里停靠潜水艇,你总得找个能看到它的地方吧。”
寂静。
“嗯,总之那里比这座酒店更具战略重要性。”他总结道。
彼得咳嗽一声。“下一个说话的人,不管是什么话,都要死。”他狞笑着举起机枪,“好了。现在所有人趴在对面墙上。”
谁都没动。所有人都没留意他的话,而是在倾听他身后走廊里隐约传来的单调低沉的抱怨声。
门口的人群一阵忙乱。他们似乎想尽力站稳脚跟,但却被嘟囔声无情地推到一边。那声音已经变成勉强可以听清的话语。“不用管我,先生们,今晚可真够呛。绕着岛转了三圈,差点儿没找到这地方,有人就是不相信路标,嗯?好歹是找到了,不得不停车问了四次,最后在邮局问着了。邮局的人总会知道的,但他们不得不给我画了张地图,总算到了……”
一个戴眼镜的小个子男人镇定自若地从武装人员中间穿过,仿佛扎进鲑鱼池塘的一柄长矛。他身穿蓝色制服,拿着一个又长又细的棕色纸包,包裹上系着细绳。他对此地气候唯一的妥协是棕色露趾塑料凉鞋,但脚上的绿色毛纺袜还是显示出他对外国天气发自本能的猜忌。
他头戴鸭舌帽,上面有很大的白色字样:“国际速递”。
他没带武器,但也没人碰他。甚至没人把枪口指向他。人们只是盯着。
小个子男人环视四周,检视着一张张面孔,又低头看了看笔记板,然后径直走向还坐在吧凳上的朱伊季勃。“您的包裹,小姐。”他说。
朱伊季勃接过包裹,正要解开细绳。
国际速递的人谨慎地咳嗽一声,递给记者一张皱巴巴的收条,以及一杆用绳子系在笔记板上的黄色塑料圆珠笔。“您得签收一下,小姐。把您的全名用印刷体写在这儿,然后在那儿签名。”